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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它仍停留在旧日的荣光里,但周遭的一切却已凋敝。人们在钟塔上方徘徊,于大殿流连,心中什么情绪都有,唯独未见虔诚。

“你知道纽约与罗马的对应吗?美国一向自诩为新罗马共和国,认定自己继承了罗马共和国的精神遗产,是两千年前那个伟大文明的传承者。他们在城市气质上的联系也足够紧密。”

圣彼得大殿里,《圣母哀痛像》跟前围满了游客,相反青铜华盖与教宗宝座前拥挤的人倒不多,傅展对李竺说,“《碟形世界》里的安科.莫波克也在隐喻罗马,高贵的安科,也许就是说的梵蒂冈与华盛顿,莫波克自然是肮脏的罗马市区与纽约。所以也许你来到此地的时候会感到似曾相识,虽然难以在美国找到对应的景点,但某些时候,它传递给你的感觉是相似的,都是一种……”

“一种让人颤栗的感觉?”李竺和他一样站在角落,抬起头和他一起眺望远处的教宗圣座,这是全球最尊贵的椅子之一,周遭的装饰物有大量的放射线,边缘尖锐,贴金的装饰中,圆形穹窗透出黄橙橙的光芒,仿佛像是一轮圆日,其下的宝座象征意义更浓,无论用任何办法都不可能攀登上去,它被青铜衬座托举在虚空中,尺寸大得超乎常人。这宝座华丽得让人颤栗,让人心生疏远,设计之处也许就是为了让人畏惧这无上的权力,但今时今日只能更让人发笑,“一种虚伪、恶俗的感觉?这座教堂用尽全力,好让自己显得伟大又威严,但不知怎么失败得很滑稽,它越是华丽就越强调出这些矫饰之下的肮脏。”

“确实是用力过猛,牛皮吹得过大,自己又做不到,这种信仰的精粹就只剩下滑稽了。就是最虔诚的教徒也可能不会欣赏这圣座,他们指望的是宽悯,这座教堂想要的却只有威严,就像是那座穹顶——也许比圣母百花大教堂更大,但却绝不会比它更美。”

圣彼得大教堂在各个纬度而言都堪称巨大,也的确极尽华丽,也因此丝毫不能触动人心,贝尼尼的青铜华盖矗立于教堂中央,传说中圣彼得就安葬于此——这传说,和圣母无罪始孕、耶稣复活一样,最有教养的态度是闭口不谈私人感情,转而赞赏那精湛的技艺。

“崩坏的信仰大概就是这样,圣彼得大殿是他们穷尽所有力量,打造出力证信仰永恒的圣地,但本身就是信仰崩坏的最佳证明。美国人也差不多,技术越来越好,系统越来越精湛,但操作系统的人不行了,美国梦唱了这么多年,现在逐渐失落,找不到信仰,人就会变得危险,斯诺登、雷顿——现在已经没有美国梦了,雷顿接触到的都是他这样的人,用尽一切努力却还是恐慌地发现自己的阶级在逐渐下沉,你要让他为什么牺牲?”

他们在圣彼得大殿闲逛,点评着那些精致的雕塑,从艺术品收藏的角度来说,梵蒂冈的确是文艺复兴最大的宝库,“贝尼尼还有许多作品留在罗马,四河喷泉与破船喷泉都比这两件大作更美更动人,但我更喜欢他的《大卫》,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固然无可挑剔,但贝尼尼的《大卫》却更激烈——更能打动观众。”

偶尔也谈谈雷顿,就像是闲话家常一样随便,傅展说完H又去说贝尼尼,这话却比长篇大论更宽慰,李竺渐渐不想那么多了,也习惯了风险在外的感觉,“我也更喜欢四河喷泉,它的象征和隐喻都很迷人——更重要的是它在罗马,梵蒂冈的一切好像的确都过分正经。不过,米开朗基罗还是更胜过贝尼尼——米开朗基罗是不屈的,贝尼尼就不一样了,这些其实从作品里都能看得出来。”

傅展笑了一下,“是啊,不屈的米开朗基罗——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喜欢什么样的艺术家,这其实都没法瞒过人的,是不是?”

他的语气惯常是有些嘲讽的,李竺瞟瞟他:又在嘲笑她下不了手杀H。其实如果他执意要杀,她还能怎么样?他一直在嘲笑她的坚持,至少是对此不以为然,可她也想提醒他,他也喜欢米开朗基罗——什么样的人就喜欢什么样的艺术家,这是他自己说的。

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暗自一笑,不知怎么忽然又高兴起来,抓住傅展的胳膊抱在怀里,把头靠上去蹭蹭。

“你疯了?”傅展问她,但也没把手抽走。“怕不是这几天大喜大悲的,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哟?”

“爱说什么就随你——我因为不用伪装高兴,行不行啊?”

放过H还有一点好,他知道系统在罗马,尤其是梵蒂冈的能力并不强。梵蒂冈当然也用电脑,也有监控,但摄像头并不多,而且,美国是个多民族为掩饰的清教徒国家——至少上层是这样的,基于宗教信仰的原因(很荒谬,是的,H也这么觉得),棱镜没有大肆入侵梵蒂冈的电脑,搜查教皇国的**。所以,傅展和李竺得以不穿假体,只是稍微化化妆掩盖肤色,就能在城国里到处晃悠。按H的说法,这里游人如织,凡是人流量过大的点,棱镜的表现都不会太好。

这对小情侣在圣彼得大殿里闲晃了一会儿,又排队买票进梵蒂冈博物馆,这里的人就更多,地图廊、美术馆、签名室全都挤满了游客,人们长时间在这里停留,喃喃低语,交换着对艺术品的感想,还有些美术生在角落里架起了素描架,他们很小心地不妨碍到别人,但过多的游人和狭小的空间也让这些学生没有卢浮宫与奥赛博物馆里那么舒适。

“抱歉。”在大名鼎鼎的签名室——拉斐尔画了四面墙外加天花板的那个房间,傅展差点撞翻了一个学生的画架,他连忙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帮他捡东西,李竺也跟着蹲下身,不过他们凑得很近,她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飞快流泻,几乎就像是幻觉。

“美国……CIA……欧洲……佛罗伦萨……家里……”

铅笔滚了一地,学生窘迫地连声道歉,路人友好地为他捡起橡皮,这场小小的混乱很快平息,李竺瞥到傅展的手伸进裤袋里又抽出来,他和学生交换个友好的微笑,又继续和李竺一起往前走。“我真想知道梵蒂冈有没有没壁画的房间,四面加天花板都画,地板画不画,中世纪欧洲人是不是有填色强迫症……”

接下来的游览风平浪静,他们在西斯廷教堂待了很久,李竺想多看看《创世纪》,她以前当然也来过这里,但这一次却对壁画中的苦痛有了更多的感悟,米开朗基罗一心把自己当成雕刻家,但却被迫画下这幅旷世名作,西斯廷圣堂汲取了他的健康与年华,在《上帝创造亚当》的下方,《最后的审判》散发着不朽的光华,不亲身走进这间小堂,就难以体会到裙裾间那仿佛金属般光泽的伟大,米开朗基罗的用色、笔触与画作中蕴含的苦痛甚至是悲愤,艺术家不得自主的苦闷,对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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