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吞没。她感受到一种冰冷的、麻木的愤怒,这不是你习惯了就能视若无睹的社会现实。明知它就是真理,如今这世上一半以上的战争都是代理人战争,但你依然会感到不平与愤怒。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但她不想抱怨什么,这是一种很私人的感情,她觉得亚当和傅展都会斥为幼稚,“你们暴.露了?”
“CIA一直试图攻陷我们的服务器,也许他们已经成功了,拉取到了开罗的安全屋地址,甚至是直接黑进服务器,根据IP定位到了大概区域。”亚当比了一下屋内的电脑,“如果我能用它的话,可以在两分钟内告诉你们答案——但你们不会答应的,是吗?”
……傅展和李竺都没有说话,但表情已足以回答问题。亚当又笑了,“可以理解,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进来救人。”
他又否定自己:“不,我会进来撕掉胶带,但反锁上门。这样,最终现场效果会更自然。”
李竺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一点:人死了还是会被挖出来的,导弹不是核弹,主要还是靠冲击力造成破坏,这毁灭不掉胶带痕迹,即使她没冲进去撕毁胶带,拉亚当一起逃生,CIA依然会发现不对,盗火者自然更可能找到线索,他们一样会重新坠入无止尽的连环追杀,而这一次,还会带上无法磨灭的谋杀指控。
她不禁看了傅展一眼:他想到了吗?所以才没阻止她?
“我进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她坦白。
“我知道,那时候你心里只容得下直觉的反应。”亚当说,他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这直觉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李竺摇摇头,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尼罗河上的月色,这条蜿蜒的河似乎有种魔力,把整个国度都扭曲,你明明坐在八楼狭小的阳台上,但却也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四千年以前,在纸莎草丛里,喝着淡啤酒,眺望着天边的弯月。
“我看过你们的资料,”亚当打破了沉默,他盯着圆月出神地说,“看过关于你们的视频,我对David印象很深刻,我觉得他和我是一样的人。”
傅展抬起眉毛,安静地说:“噢?”
“李小姐进来救我,你却在门口推开所有逃命的人,确保我们是第一批离去的人。”亚当说,“这也会是我的选择——我们是一样的人。”
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了一秒,又各自分开,亚当继续说,“我们可以很危险,可以变得很坏,我知道这世界运转的规律,我能掀起滔天巨浪,我能在千里之外决定他人的生死,我几乎无所不能,我们对这世界看得太过于透彻清楚,我们很清楚这世界可以有多糟糕。”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自有一股撼动人心的力量,仿佛生动描绘出那一幅幅画面,全是他和傅展能做到的事儿,把良知完全放到一边,他们所能攫取到的利益,伤害到的平民,从血中吮吸出的结晶。李竺屏住呼吸,并非是因为亚当的自大,而是因为他的平静与画面的真实,她现在已经知道这样做有多么容易,甚至你感受不到任何良心的谴责——这本来就是社会运行的规律。
傅展在她身边,连呼吸声都静默,就像是他被陌生人一语道破后应有的反应,不愉快,但就连他也无法否认这其中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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