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立在原地,张开的双臂惶惶然收回,唇上轻颤:“莫离…莫离…”
是莫要离去的意思么?可是她所曾拥有的一切,终归是都如过眼云烟,尽数成了空。
她又一次背对着我,半晌,静静吐出一句:“你走罢,不必再来。”
我有些心酸地望着她孤清的背影,夕阳将她的面容映得昏黄。那日,我才第一次知晓。原来皇权与时间的推移,真能将骨肉血亲磨得片甲不留。
那夜我与刘铮缓缓步行回宫,他察觉到了我的难过,难得地安静了许久。只一直伴着我,解下披风为我挡去瑟瑟的寒风。我痛心地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低低道:“为什么一切都会改变?”
刘铮轻笑着,温柔抚着我的长发:“傻丫头,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我痴痴地抬头望着他:“那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
他不言,只在我额头轻轻烙上一吻。他的唇柔软而温凉,一度令我沉溺。原来,青梅竹马,儿女恋人,便是如此。
次日,我便见着刘铮向母后提出求娶我之事。我就站在屏风后,见他神色坚毅。我心下慨然,刘铮,那个从来都比我小上两岁的男孩,有一日要骑着高透御马来娶我了。
十七岁那年,我如愿坐在八抬大轿中嫁与了刘铮。
嫁与刘铮,是我一生最不后悔之事。他待我极好,清早煮茶共饮,夜半相拥而眠。两年育有一子,三年再得一女。子女子女,便是一个‘好’字。
三日后,我归宁回夕梨宫。皇后宜居流坤宫,母后却坚持住夕梨宫了多年。
我随意剥了葡萄,还似孩童一般对母后嘻嘻笑道:“母后这么多年都住在夕梨宫,也不觉着不够宽敞。”
母后的眼角泛了笑纹,为我斟上酒暖胃:“安懿呀,你不知,这夕梨、夕梨,也便是惜离啊。”
母后未待我发问,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微微一笑,继续食着葡萄。关于母后与六皇叔的流言蜚语,我其实早有耳闻。但父皇选择相信,我便更明白了何为爱情。
也许爱情,就是将对方的一切,甚至污点,收入囊中,而不问对与错,不屑天下质疑。他只需牢牢牵住她的手,扶她与自己并肩而立。
父皇从外头入了殿来,下颌的胡须笑得拂起:“瑶儿,安懿。”
我笑着起身,扶父皇坐下,三人一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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