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很冷吧?”钟荟已经起身下了榻,弯腰在床头的矮几上摸索火绒,“快钻进来暖暖,哎,炭盆里的火什么时候熄了,窝在被子里倒没觉着冷……”
钟荟嘴里喋喋不休着,手上也不停歇,摸黑找到窗户边上,把窗前的木板挪开,月华和星光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将她的脸庞映亮了。
卫琇在黑暗中贪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只觉月下的她不可方物。
他还记得她上辈子的模样,那是他十一岁那年跟随叔父回京消夏,彼时她已经病得很重了,大夏天还穿着夹衣,脸色由记忆中的莹白变作蜡黄,许是躺多了,脸有些浮肿,伸出的手腕却细得像孩童一样。
他远远地看见她靠着棵梧桐树上朝自己招手,待他走近些便将手里的蜡纸包往身后一藏:“阿姊配着药吃的,不能分你,没得过了病气给你。”
其实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哪里会去与她争吃食,数年不见,这钟阿毛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小气吧啦的,不过看她一脸病容,他没忍心与她计较,只矜持地点了点头,想问候一句别来无恙,旋即想起她显然是有恙,只得含糊叫了声阿毛。
钟荟便弯起眼睛笑着数落他:“连声阿姊都不叫!”
她有一双叫人难忘的眼睛,色泽比寻常人浅淡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叫你觉得天底下没什么大事,时隔数年,他就是从那双眼睛里一眼认出了她。
眼下她就站在窗边,用这样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眉眼自是与往昔不同了,眼神却是如出一辙。
钟荟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视线在他身上只是一晃而过,一边继续四下找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地埋怨道:“阿萍那丫头,也不知道把燧石搁哪儿了。”
卫琇听到阿萍两字不由心虚,这两日阿萍时不时前来伺候钟荟,那女子心术不正,身份可疑,但是伶牙俐齿,时常说些江上的趣闻给钟荟逗乐解闷,虽然两人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毕竟当日还见过面说过话,卫琇不知道怎么告诉她那人已经死了。
钟荟找了一大圈,突然拍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连换过艘船都忘了!不找了,再过几个时辰该天明了,”说着便钻回被窝里,对他招手,“才下床一会儿就冷了,快过来给你娘子捂捂。”
卫琇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走过去,刚挨着榻边坐下,钟荟便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发现他背上湿冷,身上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儿,诧异地问道:“怎么大半夜的还沐浴浣发?”
一边不由分说地解他衣裳:“水上不方便延医请药,染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卫琇来不及说什么,便被她义正严辞地三下五除二除了衣裳。钟荟用扒下的中衣胡乱往他头发上抹了几把,将他塞进被窝里:“看你冷得像只隔夜馒头似的,把手给我。”说着便把他手拽过来捂在怀里。
她的心口很暖,卫琇连忙将手抽了出来:“会冻着你的。”
“阿晏,”钟荟不屈不挠地伸出一条腿将他缠住,同时把脸埋进他赤.裸的胸膛,“你躲着我做什么?”
还是叫她发现了,卫琇心里一惊,整个人僵住片刻,徒劳地挣了挣,只换来她得寸进尺,只得道:“我脏。”
钟荟不料等来这么个答案,只觉嘴里发苦,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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