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东胡军”窥视的寒鸦,还是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寒鸦。主将营中,通明的灯火彻夜不熄,未能避霜寒的帐子上映出一张秀气小巧的脸。
“阿月,睡吧,好不好。”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般的裴恪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翻身而起,他双手拽紧披在身上的小被子,颇为可怜道。
“受不了,就滚回去。”苏袖月头也未抬,冷冷淡淡道。
“又来?”裴恪松开被子,故作一脸痞气,“想赶我走,凶是不成的,得靠哄。”他笑着,凑过去自己如玉的脸颊。
“啪...”想象中的香吻变成了巴掌,“唉...”他摇摇头,“一个女子,这么暴躁,可是嫁不出去的啊。”
来边关数月,苏袖月身体又发了一次高热,赶走其他人非要自己亲自照顾的裴恪,毫无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
也没多高兴,就是觉得如果有以后的话,不用□□了。
他想得很多,苏袖月却一心赶人,边关是块凶险之地,一不留神就送了性命,哪怕裴恪是拿自己和他父亲异姓王怼,想以此换来裴家骑兵的支援。
苏袖月清楚,他是真的在践行着每一句诺言,他是真的在保护她。可这样的情义,她受不起,也还不起。试过打晕抗回去,试过冷暴力,试过......
一切的手段,似乎都无法摆脱一张铁了心的狗皮膏药,如果这块膏药,还特别不要脸的话。
苏袖月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他是来玩的,好生保护着。为了防止这块狗皮膏药一不留神被敌军捕获,她只好与他,同进同出,这些时日,好歹也习惯了。不得不说,和裴恪一起生活是绝不会无聊的,这个男人,像是心底住了一个孩子,充沛的好奇心与精力,可粗枝大叶,也可体贴入微。若抛去一切,嫁给他的女子,应该会很幸福。
老王爷的书信一道道从京中而来,无外乎是催促裴恪回京,这位操碎了心的爹终于意识到苏袖月是个“大祸害”,是可能让他断子绝孙的祸害,终于耐不住自作主张,替裴恪娶了一位王妃。
只等他回京,洞房花烛。
可偏偏自己的儿子,其他好没学到,倔强却学了他年轻时的十成十,没办法,异姓王只好有求于苏袖月,以数百裴骑为代价,请她帮忙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把人弄回去洞房。
苏袖月还没有同意。
异姓王付出的裴骑数目却在与日俱增,这样的诱惑,她想,总有一天自己会同意的。
裴恪很好,应该富贵安然,喜笑颜开过每一天,而不是跟着她,生死都无法得到保障。
说起来,局势还是可观的,这些被宣帝遗弃的兵士多是老兵,又还未到征役结束的地步,这样的当头,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渴望回家,有这种的信念做支撑,她要做的,是足够强大有力,让他们看到希望,相信她,能领他们走出一条生路。战争素来重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可以通过战略谋划,人和却是最难得。
这一点,将是苏袖月驾驭手下兵士,离间敌方兵士的杀手锏,正因为寡不敌众,如何运用阴谋阳谋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要做的,是尽可能为我方争取有利条件。
她想带着这些人,活下去。
另一方面,兵器。
这一点,毋庸置疑是苏袖月的优势,从来这里第一天起,她就在囤积兵器改造,这里的原材料稀缺,她确实苦恼过一段。
却在前不久,途径的商队送来了大批新型兵器,包括连发的箭弩等,犹如雪中送炭。
苏袖月想,这样的情形,自然不可能是无名英雄,她强留下商队主人,问清了来历。
谢辞言。
她的心,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却很快,如握在手心的茶盏,微微涟漪过后波澜不惊。
活于现世时,苏袖月常听身边友人说,要和前男友老死不相往来。要如何如何报复。这一刻,她明白了,这些豪言壮语,只是因为还没放下。
真的不在乎了,他做什么,你的心都会被锤炼得无所谓。
她原以为,自己会骄傲地不去接受这些馈赠,却发现时间悄然流逝的同时,心底的疤也结好了痂,还在那里,却不会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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