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样温雅的兄长,便害他吃苦了。
在床上躺了许久,窗外太阳老大,犬子想起羊还没牵出去放,豆田也没浇水,猪没得吃。犬子扶着榻,缓缓坐起,试图下榻,刚将头抬起,胸口便一阵恶心,甚至觉得耳鸣。犬子天旋地转般,连忙扶住榻,冷汗从脸庞滑落。
“快躺下。”
听得一个悦耳声音,犬子望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庄扬和庄兰。
庄扬过来扶住犬子,搀扶犬子躺下。犬子平躺在榻,愁苦说:“耳边有声音,头好疼。”
“不能急着起来,得休息两日。”
庄扬轻拍犬子的肩,这是个安抚的动作,他见犬子能醒来,颇为欣慰。
“阿母和我说,二郎帮我请了医师治病,多谢二郎救我。”
躺回榻上,果然就不那么难受,耳鸣声也随即消失。对上庄扬微笑的脸庞,犬子喃语。
“不必谢。”
庄扬点头,他打量犬子,犬子头发松开,披在肩上,脸庞看起来青涩,这才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该有的样貌。这孩子总是将头发扎成髻,像大人那般,他显然迫切地渴望早些成年,所谓穷孩早当家便是如此吧。
“犬子兄,你以后不要和官兵打架,他们很凶很坏,还会把人抓去砍头。”
庄兰趴在榻前,像个小大人般叮嘱。
“嗯。”犬子回复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他侧了下头,将蹭伤的左脸掩上,这即使是他的身上的伤痕,也是心中的耻辱。
听着庄兰的话语,庄扬想还是由阿兰和犬子说,若是由他开口便像是责备。虽然在生活技能,阿兰远不及犬子,可阿兰遇事机敏。
本也就是来探看下犬子,见他无碍,庄扬没有多逗留。庄兰和犬子说着话,庄扬静静的转身离去,他没留意到犬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走远,还有那么点寂寥。
庄扬出屋,走到院中,见刘母正在杀鸡,动手干净利落。庄扬有那么点好奇,犬子的父亲该是怎样的一个人,何以留下他们母子俩?
这日,不只庄扬和庄兰去探看犬子,阿平和阿离也结伴前去。三个孩子说要帮犬子放羊和浇豆田。犬子说不用,他明天就可以起来了。
家里缺少犬子这么个劳动力,刘母无法纺织,穷人家的孩子,小病小痛不当一回事,犬子想,躺上一日,明日肯定就好了。
“犬子兄,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阿平将喋喋不休的庄兰拉出屋头,躬身和犬子辞别。
犬子轻轻颔首,他头隐隐作疼,他平日话语不多,果然是畏惧呱噪的人。
三个孩子一起离开,犬子卷曲身子,昏沉沉入睡。他大概睡了一小会,可能不到一刻钟,便又醒来,他闻到炖鸡的香味。
外祖父未去世时,家里杀鸡,总是会有犬子一份。有个鸡翅、鸡瓜啃,一碗汤喝,是极其幸福的事情。现在想想,因为有外祖父的庇护,犬子小时候并没有过得太凄苦,直到外祖父病逝,也就前年,犬子母子才真正陷入困境。
许久没有吃过鸡肉,真香啊。
犬子从榻上爬起,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他觉得自己出了幻觉,家里没养鸡,哪来的鸡杀呢。
家里有点什么能下炊的东西,犬子一清二楚。
母亲去熬粥,应该快熬好了,可是为何鸡汤的味道如此真实,犬子抬袖擦试嘴角,喉中生津。他听到母亲的脚步声,他朝门口探头,正见母亲端着一碗食物进来。
“阿母,是炖鸡吗?”
犬子把脖子伸得老长。
“是,你看。”
刘母将热气腾腾的碗递到犬子跟前,犬子惊喜发现碗中真是鸡肉,那可是一只鸡腿和一块鸡脯肉,茶色的汤水散发着浓浓香味。刘母将平日犬子采集晒干的茶树菇,放入汤中和鸡肉一起炖熬。
这是一餐美味,简直像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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