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十安感觉江小姑娘大约有什么误会,一愣之后笑道:“少时曾听师父说我爹姓薛,又是师兄弟中行十的,便叫十安,没有别的用意。”
江牧云着实没料到他当真会把真名真姓报出来,这和叶穗与她讲的侠客故事颇有不同,一时疑心又是叶穗在东拉西扯好让她对江湖敬而远之。
江牧云想,“原来薛十安也未曾见过爹娘。”
有过相同遭遇的人总会比旁人多出几分同命相连的怜悯,只是江牧云此时单方面的触动薛十安并不晓得,他看在眼里的是她踌躇片刻,便起身出门了,再回来时捧着一罐鸡汤,还有三四块酥饼。
江牧云未曾照料过什么人,儿时是江流为她洗衣烧饭,年长一点就捡回了玺合,江流嫌她手脚粗笨,一干活计从未过过她手,直接就从自己手里交给了灵巧的玺合。江牧云不事生产,便醉心于画骨的技艺,整日地琢磨,在动物骨头上试针试药,然而直到江流去世,她没得到江流的一句夸奖,只得了他老人家吝啬的五个字,勉强能出师。
江牧云把汤罐放在矮几上的时候想,以后就算她开山立派,把画骨技艺发扬光大,那也没人能来摸一把她的头,夸一句“做得好”了。
得不到认可的成功,似乎就少了那么一丝丝意趣。
江牧云掩去那零星的失落,把矮几推到床边,道:“鸡汤滋补,方才那老爷子嘱咐你得好吃好喝将养着……吃吧。”
薛十安薄唇一动,想说点什么,江牧云却没给他机会,转身拎上墙边的木箱,退到了门外,“我跟楼下掌柜又要了一间房,就在隔壁,你敲一敲墙我便能听见。”
江牧云说完就掩上门出去了,薛十安轻轻溢出一声叹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原想劝说一句,杀那十二口人的刺客不是一般人,能不沾,还是别沾此事。
可惜时机一过,这话便不能启齿了。
江牧云回到她在隔壁的客房,倒没再挠心那些劳什子事,她从木箱里把东昌府曾经画骨那位小姐的小相翻出来,铺在桌上细细观察。
这位小姐原本是中人之姿,说不上丑,算是普通人中的平凡人,后来也是倒霉,从假山上跌下来破了相,这一下子便郁郁寡欢起来,家里请了许多江湖郎中去瞧,都没能瞧好。后来不知怎么走了九爷的路子,把江流请到府上,总算恢复了容貌。
按说是不该有差池,江流于画骨一道上浸淫多年,从未有主顾画骨后再度找上门来,东昌府的小姐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勉强能出师”的江掌柜扪心自问,其实心里没底。
江流从前是她旁边撑着天的柱子,她就算蹿上去把天戳个窟窿,天也塌不下来。现在江流没了,她只能肩膀扛着天,脚下踏着地,摸索着踽踽独行。
三日之后,薛十安已然能下床活动,江牧云觉得这和一天三顿鸡汤鱼汤骨头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自己心里冒出点自豪来,闲时问起薛十安下一步打算。
在短暂几日接触的铺垫下,薛十安和江牧云彼此间的防备淡去几分,说起话来不像先前那般拘着,顺畅许多。
薛十安穿着江牧云从街边随便买来的粗布褂子,坐在八仙桌边,答道:“要杀我的人必没走远,自然先料理了他们再离开东昌府。”
江牧云点头,道:“既然你的伤已好大半,那我也能功成身退了。我晌午后便要离开……这是你的玉佩,我不要。”
江牧云把薛十安愣要塞给她抵房钱和医药钱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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