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主顾上门,可惜是个不好对付的主,扬言要是十天内见不着我,便拆了棺材铺,”江牧云道,“这么一来一回就折过去五六天了,剩下四五天还真不晓得能赶到。”
“晏九爷选的这条路不错,算是抄了近道,这两日往前赶一赶,没意外的话,能到。”薛十安一向不说大话,说出口的话寻常还会留三分余地,他这么说,便是准能赶回去了,江牧云放下心来,踏实地扒拉起碗里的饭。
三人填饱肚子复又上路,从小没出过远门的江牧云也就是近来才补上了这一节,然而先前都是走走停停的游山玩水式前进,忽然快马加鞭起来,她和李红绫都疲惫不堪,开始还晓得和薛十安打一打太极,互相猜度一番心思,后面干脆连话也懒得多说了,能坐在马上闷头赶路已是意志力在支撑了。
第四日傍晚前,三人终于灰头土脸地进了顺德府。
薛十安把江牧云和李红绫二人送到东街上便打马离开了,并未“婆妈”地硬要把人送进家门才罢休。
江牧云略松了口气,和李红绫牵着马回到阔别多日的棺材铺,敲开门,玺合差点就要哭鼻子,倒是灵犀还算撑得住,张罗着安顿了两匹跑得行将口吐白沫的马,又招呼了素未谋面的李红绫。
江牧云前脚进门,后脚就看见了灵犀信上说的主顾。
这人生的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裹着件繁花锦簇的宽袖袍子,花蝴蝶似的在庭院里调香,把整个棺材铺熏得简直要分崩离析。
江牧云捏着鼻子看过去,瞪圆了眼睛才看出来这货竟然是个男人!
灵犀附在江牧云耳边轻声道:“师父,这人叫花翎,从来了也没和我们多话,兀自住在了表少爷先前的房里,闲时就在院里摆弄香料。”
玺合眼角并嘴角一块耷拉着,“掌、掌门,这些日子我和灵犀的鼻子都不好使了,闻什么都一个味。”
江牧云点点头,刚拔脚想往院里走,冷不丁被李红绫一把扯住了衣裳,险些仰面栽倒。
“又要作什么妖?”江牧云压低了声音,怒视着始作俑者。
李红绫挤眉弄眼地对她使了个谁也没看懂的眼色,声音简直要低到尘埃里,“我是要提醒你,这人不是一般人,你仔细对付,别惹祸上身。”
江牧云一皱眉,“你知道……”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还兴当着面说人坏话的,你们这些孩子啊,”花翎从一堆熏死人的香料中把头抬起来,眼波流转,落在了江牧云脸上,“顽皮。”
江牧云从头到脚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寒毛集体竖起来迎风飞舞,与一群鸡皮疙瘩交相辉映。
“看来你就是小江江了?来得真及时,你要再晚一天啊,可就看不见这一对小鸳鸯咯。”花翎的语调简直能软酥人的一把骨头,可入了耳偏让人觉得能从脚底生出几分恶寒来。
江牧云忍着满院子让人头昏脑涨的香气走到花翎跟前,这一垂目才看清他那被一头乌发遮挡住的容貌来。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从他的额头蜿蜒至耳后,紧贴着刀疤的脸颊上有着像是被毒虫啃噬过的痕迹,凹凸不平,是一条长长的、红褐色的疤。可他余下的面容却似白玉无瑕,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仿能勾魂夺魄,柳叶似的眉温和地搭在眉骨之上,让他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动人的风情。
江牧云抓心挠肺地想了一番,最后干巴巴地拱手一礼,道了声“前辈”。
花翎听罢,竟“咯咯”笑起来,配上他那一身姹紫嫣红的衣裳,实在是名副其实的“花枝乱颤”。
“小丫头就是有趣,比你那古板的师伯,鸡贼的师父可有意思多了,”花翎顺手推给江牧云一张小凳,“来,坐下同我摆弄摆弄这些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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