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皆在水池边刷着杯子，也不阻拦，饶有兴致的听屋子里的人胡闹；这边连煜无法接受自己刚刚告白就秒速出局的事实，还好陶乙脑子转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听上去心平气和而充满说服力，“苏三你的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说。”
“然后……连先生。”他用手撑着木质的桌面，咖啡杯跟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一下，“很抱歉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不希望你觉得我不够尊重你……我拒绝。”
他其实有点畏惧连煜双眼直视他的模样。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的面孔太过棱角分明，眼睛黑黝黝的，长时间盯着看会让人觉得有所暴露，无处可逃。
——他大概是个思维和行为都过于直接的人，唯一坚信的理论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横冲直撞，没吃过苦头，不懂得收敛。
他说，“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吗。”
陶乙干脆地摇摇头。“那耽误的是你的时间。”
人可能一下子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但一定能在下意识中明确自己不想要什么。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内心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的天平不向其中某个方向倾斜，目前来说，保持原本的生活是最好的做法。他不需要另外一个人。
他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因为连煜的眼神这么回答了。
“好吧。”
他确实是个不怎么喜欢纠缠的人，走去柜台把柠檬苏打的账结了，夹着头盔大步往外走，经过陶乙身边的时候，让他听见了没有被装进头盔带走的前半句话。
“很高兴知道你叫什么。”
就像告诉他自己还会出现一样。
陶乙没有看那辆开走的机车，一切都已恢复正常，没有什么干扰和变故，他等苏利休坐下来，将那杯放了抹茶味奥利奥的盆栽咖啡推到他跟前。少年却说了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你到什么时候才肯容得下别人呢，”他露出不合年龄的苦笑，“四年了。已经够久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关于那个人的话题，他想自己可能不该说。
苏利休终究是没有被所谓的青春绑架着去做出什么蠢事来，他只是在喝完那杯甜得他心里泛酸的咖啡之后，向陶乙提出了借宿的请求。出乎意料的，陶乙没觉得为难，一点点都没有，或者他曾想这种闯入他私人空间的行为是一种侵犯，而自己又需要为友情表现得很大度，事实上没有。他欣然答应了，不想让这孩子觉得给他添麻烦，领他上楼，给他介绍怯生的维特，接着去衣柜里找了几件目测合身的衣服，告诉他浴室的热水器怎么用。
苏利休去洗澡，他又收拾沙发上的脏衣服和书本，一些发黄的纸张和书签随动作掉出来，被他匆匆忙忙捡走。他在用行动证实苏利休的看法，尽管在听到的一瞬间是否认的，而他又接纳了对方的评价：他到现在还容不下别人。
有人说活在回忆里的人就像把自己关进罐子，再怎么自我封闭，还是会有消耗完氧气、不得不向外界妥协的一天；而陶乙就像玻璃缸里的鱼，呼吸还是嬉戏都靠自己，可怕的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到海里去。
他对未来没有任何想法、憧憬或是目标，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要到何种地步才会令他觉得“一切至此足矣”，只有时间督促着他被动的向前走，有什么感受，没有感受。
——直到那个叫连煜的人出现了。
他想到这儿，从心底到指尖都微微发起抖来，强迫自己坐在最易放松的位置上，翻开一本看了无数遍的书，一些句子足以倒背如流。
“美国的青年男女经历了一个如此可悲的时期；世故要求他们不必寒暄客套，可以立即进入□□程序。不必多费口舌献什么殷勤——可以开门见山谈心灵感受，因为生命是神圣的，分分秒秒都十分可贵。”
那个人是在做什么呢？他想，对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人告白吗？不，他不认同。他无法接受这种感情存在的合理性，这才是他对此能够保持冷静的直接原因。
大抵是一时兴起。这种动机简单的表达最好解释，也最能使他说服自己。冲动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经过长久的相处与磨合、刻骨铭心般深重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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