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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乙看他在早餐后自告奋勇的去洗碗,也就坐着不动,由他去了。

——在所谓成熟的审美之中,是带有对“勇敢”的偏见的。因为它往往伴随着幼稚、和一些对这个世界不健全的认识,因此许多人学会明哲保身,在做出选择前就给自己留好一万条退路,一旦被伤害,就像不堪一击的软体动物那样缩回壳里,闷声埋怨着命运不公。

陶乙的肩膀以下埋没在窗台下的阴影中,头和颈部被暖融融的阳光包围,连带着视线也变成那种静默而明亮的浅黄。

蝉噪声覆盖了耳畔最后一丝叹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苏三,我待会儿去公司辞职。”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少年从厨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不知道。”他诚实地耸耸肩,“我就想好好过个夏天。”

他真的不知道。

可能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疲倦,又缺少一个纵容自己的借口。

辞职的过程比想象中顺遂,上司依然来去匆匆,处理不完的事在等待着他,对陶乙一路上准备好的说辞并没有什么兴趣,干脆地结算了当月的工资让他走人。

他没来由的高兴,像是许久没体会过这种情绪,回去的路上买了新鲜的草莓,告诉在店里聊天的夏皆和苏利休,要给他们做烈日松饼吃。

那两人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站在厨台前、亲自动手打奶油时他想,存折上的数字让他暂时不必马上为前路做好打算,还能够依自己的愿望休息一阵,做点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就像一个数年来拧紧了发条的机器忽然停止了运作,在不需要计划去做任何事的时候,由内而外的生出一股膨胀又柔软的轻松。

反正夏天那么长。

华夫饼是自己烤的,用了简易的模具,手打奶油入口不那么细腻,但是回味醇香悠长。陶乙专注并享受烹制食物的过程,早年他性格浮躁,读书超过两小时便心生厌烦,在大学里上自习,只有冯春从头到尾陪伴着才能让他静下心来做事。冯春读研时陶乙还是本科生,在陶乙眼里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无聊了还讲些逸闻趣事给他听,每每说到好笑的地方,两人就把脸藏在书本后面嗤嗤地笑,担心打扰到邻桌。

那段岁月模糊难辨,回忆中感觉却总是清晰:冯春微微勾着头的站姿,手指蜷曲的轮廓,掌心粗糙而温暖的纹路,右臂中央的一颗小痣,这些细节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拼凑成了陶乙梦境的全部,只要他一闭上眼,名叫“冯春”的碎片就会争先恐后的涌进脑海,随血液循环深入五脏六腑,不留余地的将他占有。

——现在他该醒了。

“小陶啊,你要是一时没打算,现在我店里打打下手怎么样。”夏皆同他商量,“别的不敢保证,我可以每月承担你的房租。”

他回了神,满口答应下来。“如果你有需要,当然可以。”

苏利休在傍晚时离开,临走前说,“我决定出去旅行。等我给你寄明信片吧。”

陶乙用黑色签字笔把地址写在他手心,微笑道,“我等着你。”

然后他回到店里,和夏皆一起换上白色的制服衬衣和深褐色围裙,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家咖啡店了;七点到八点间来了不少客人,陶乙为招待他们忙了好一阵,九点过后人渐渐稀少,他跟夏皆说想出去透透气抽根烟,转头却看到连煜站在门口,手里抱着头盔。

他脚步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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