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唯一一个将他当“邈光”看的人,正躺在一副蒙了尘的旧木棺中。
他当蔚锋当了太久,七情六欲已剥蚀了大半。其实他是沈明丹还是蔚锋又何妨呢,他所有悲喜都已销尽,通通殉给了季霆。
他一路驱车,穿过卫宫,入了城外的卫国山陵,背着那具棺一步步走了进去。
“陛下,您从前总与臣说先王沉溺怪力乱神,荒废朝政。可臣有一回在藏书阁中看到了先王遗下来的那几本谈玄术的书,上头说亡者口含玉蝉便可像蝉那样羽化重生……”沈明丹躲过陵中关卡,寻了一藏得最深的空墓室,开了棺,动作极轻地往棺中遗骸口中放进一枚玉蝉,又将那木棺从木椁中搬下,小心地安置到一具空了的黄金椁中,这才轻声道,“臣等您醒过来好不好?”
“臣是个妖物,永生不死,六道难容。可以等您等很多年。”
他俯身到那具黄金椁上,一遍续遍地道:“您千万不要因为不愿原谅臣就不醒来……”
洪元三年,吴太祖驾崩,四境同悲。太宗即位,又是一片大好盛世。
只是那坊间,还稀稀落落地流着些不知真假的鬼古。
传闻、只是传闻。传闻多年前,有一伙摸金校尉想到那卫国山陵中干一番大事业,百余人去,却只有一人回。回来的那个自此疯疯癫癫,日日拉着路人说卫陵中机关重重,统共九九八十一道,道道妖异凶险,有命去无命回。那盗墓贼日日癫了般地在路边说着一座山中王陵,愈说便愈疯,说至最后一道关卡时竟抱头哭喊着求饶。
在他那段颠三倒四的追述中,众关卡中最末一道护着的便是末代卫王的棺椁,黄金的椁。守着那黄金椁的关卡既是陵中最末一道,自然便是最凶最险最毒的一道。
那“关卡”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地跪在金椁前,听见点不属陵中的动静才缓缓立起身来——只见那“关卡”白发、红眼,披陈旧黑裘一件,妖艳如鬼,竟是具做工极巧的傀儡。傀儡无心无情,“锵”一下出剑,斩电截云,见人即杀……
可这时候大家便会笑他,那末代卫王的尸骸分明是埋在了座小城里,成王败寇,他个败寇哪里入得了王陵?
在那些真真幻幻的传奇背后,又是一场新的春天。春光已经很浓了,浓到柔靡。可时节越是临近春末,北地那片花便越是不要命一般地开,开到把山野都淹过去,开到仿佛整片天地都是胭脂洇成的才好。正是在这百花深处的深处,遍野的花一同藏着一座已历经几百片春光的王陵。
这座王陵里头没有生死,没有悲喜,只有一场等待。
长眠在等待那头的人不知几时归,今天、明天?抑或天荒地老,天地的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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