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无字天书曾教与他一法,令他数羊。一只只数下去,不久便会困意上头、梦会周公。
宝玉深以为然,如今既觉着身子像是燃着一把火,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干脆大睁着眼,于这一片黑暗之中默默数起羊来。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国公爷,五只国公爷,六只国公爷......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大对?
宝玉晃了晃脑袋,将突然闯进来的国公爷丢至一边儿去,随即又默默数起来。直至数了一百五十二只,他方觉着隐隐有些撑不住,遂歪过头去,亦沉沉睡着了。
直至他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起来之后,国公爷方才翻了身,一只手撑着头,借着帐篷缝隙中透出的一点微弱的月光打量身旁的人。这人微阖着一双眼,睡得毫无防备,唇瓣都微微张开了来,有几缕发丝黏在莹白的脸侧。
国公爷嘴角不禁噙了些笑意,伸出一只手去,将那缕发丝自他嘴边轻柔地拨开了。
这一点轻微的小动作似乎也惊到了这个睡得正着的人,惹得他于沉睡之中皱了皱眉头,孩子气地拿双手抵住国公爷的胸膛,不教他再碰自己。
这个带了些稚气的动作惹得国公爷眼底都温存的像是一潭春水,随即收了手,只于身侧深深地凝视着他,一直看到宝玉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才隔着被子温存地拍拍他,自己也沉沉睡去了。
待到夜深之时,国公爷却是被身旁人无意识的动作惊醒的。
他夜间向来警醒,如今身在南海,更是何时何地都提着一颗心。如今身畔人鼻息渐渐有些急促,身子也一个劲儿在这被褥上缓缓磨蹭着,他登时便觉出几分不对来,还以为是宝玉夜间忽觉身子不适,忙将案上的灯点亮了,举着盏琉璃灯看去。
这一看,国公爷不禁便愣了愣神。眼前的人像是睡得极不安稳,连棉被都一路掀起到了腹部,露出上半身穿着的浅杏色里衣来。这颜色本就浅淡,愈发衬的宝玉露出来的颈部同面容都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莹莹美玉,只是如今这美玉上头泛起的皆是丝丝缕缕的浅粉色,深深浅浅,令宝玉竟莫名横添了几分秾艳之感。
他不安地用牙咬着下唇,纵使这般,口中也不自觉溢出如同狸奴被人摩挲颈部那般轻微的嘤-咛来,整个人像是小兽般不自觉在被褥上磨蹭着。
几乎只是一眼,护国公心头就紧跟着猛地一颤,随即几乎心旌摇曳不可自拔起来——他与宝玉相识已久,然而宝玉向来都是对这等风-月之事敬而远之的,甚至于这上还带了几分不通人事的稚气,教他千般想上手也舍不得,不过是嘴上逗弄逗弄,趁机看看他面红羞赧时的模样儿罢了。
可如今,这人这般摆在面前,甚至连活色生香四字也不可说尽这风情。
护国公定定地拿了灯看了许久,心中清楚的如同明镜:他这么久以来如同挚宝般捧在手心中的孩子,只怕是梦到了些周公之礼了。
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自己心头究竟是何滋味——一面是为着这般不可多得的美景而心神俱颤,可另一面,他却又控制不住地嫉妒起宝玉梦中那人来。那人会是男子还是女子?生的如何模样儿?是什么样的性情?究竟是何德何能......方有那般荣幸,被这人在这种时候记着?
这种嫉妒甚至令国公爷的身子都不由得开始轻轻颤抖。他知晓,这个时候的宝玉正值懵懵懂懂、初通人事之时,此刻梦中相会的,只怕是某个生的杏脸桃腮、窈窕动人的闺中小姐。可哪怕只是梦,也令他觉着自己捍卫的领地被其他人侵-犯了,惹得他汗毛倒竖,禁不住想将那人自宝玉梦中赶出去。
哪怕是一分一毫,哪怕只是梦中,这个人也是他的,从身至心,都是只能彻头彻尾属于他一人的!
护国公将灯放置在了榻边,随即坐于床侧,将头低下去,于宝玉耳畔低声问:“宝玉,你梦中那人......是谁?”
宝玉又低低嘤咛了声,许是许久得不到纾解,这一声儿微颤的音里头还带了些许委屈的意味。他不自觉蜷缩起身来,在这柔软的绸被上轻柔地磨蹭着,眼角都泛起桃花也似的粉色来。顺着他略微急促的呼吸,他身上的里衣纹路亦随着胸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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