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别生气了,是二叔不好,先家去吧,我等会儿编一对儿大白兔子给你赔礼道歉。”
何同川心里苍凉,现在他眼睛看不见了,就只剩下编筐编篓这一门手艺可以勉强吃饭了。杏子她娘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自己成了瞎子的事实一走了之音信全无,这况三娥还这么年轻,真的就能安下心来跟自己好好过日子,当一个善待杏子的后娘吗?
多想也是无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况三娥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大围裙,怀里抱着把一人来高的大扫帚甩开膀子清理猪舍,口中还哼着小曲儿,“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旁边剁猪食的二娥挥着刀子叮叮当当地给她伴奏,“幺娥,他又见你做什么?该不是想让你提早过去吧?”
这妹子自打被从柴房放出来就有点儿癫疯,平时干活儿也没见她心情这么舒坦的,还唱上歌儿了,还净唱些个她从没听过的,这发展趋势怎么有点儿朝老朱头靠拢呢?
“不是,就初六!哎呦——”况三娥答话的工夫,后脑勺挨了一记暗器。
凶器是一枚尚未成熟的野山杏,从况三娥的后脑勺上弹开后直接射进猪棚里,引得附近几只猪娃子好一顿吱哇争抢。
况三娥回头一看,付春生跟只大狒狒似的长手长脚蹲在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枝桠上,嘴里衔着一根嫩枝条冲她摆手。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都找上门来了,出门前如果看黄历的话,会不会提示她今天命犯桃花?
况三娥扔下扫帚翻过猪舍的矮墙朝老槐树走去,付春生也灵活地从树杈上一跃而下,回手从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塞到三娥手里。
“是什么?”
“你不会自己打开看看?”少年带着傲骄的洋洋得意,仿佛献上的是什么宝贝一样。
况三娥打开布袋,露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菜团子,“给我的?”果然是宝贝!
“不然呢?还能是拿来喂猪的?”付春生拈起嘴里叼着的那根嫩枝条冲着她的刘海儿扫了一下,吓得她赶紧一闭眼睛向后躲闪。
这一躲偏偏就踩到一个小水洼里,况三娥沮丧地抬起那只本来就惨不忍睹的脚,看着泥汤带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淌。这连夜雨偏偏就逮着露屋子灌呢,自己本就两脚是泥,一身的猪粪味儿,这会儿还被迫洗了个脚,模样惨到无法形容。
付春生忍不住笑意,露出两排好看的白牙齿,那笑容温暖明亮不含半点轻视,“那人来找你干什么?”
“和你有关吗?”况三娥将那个装了菜团子的布袋又塞回付春生怀里,她不是嗔怪对方,而是知道这年头谁家粮食都不宽裕,不好意思霸占付春生的中午加餐。他本就处于肚量大开的年纪,又见天从事重体力劳动,这菜团子一定是他娘带给他中午补缺用的。
春生他娘是个寡母,他爹害病死得早,春生娘是个刚强的女人,任凭别人劝破了嘴也不肯改嫁,愣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拉扯大了一双儿女。
如今春生的姐姐付春花已经许了婆家,丈夫叫何广文,她公爹何同奎说起来还是何同川的本家老大哥。农村的辈分就是这么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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