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妍心中一凛,正欲开口,陈捕头却不给她机会,将一沓卷宗甩在她枕边:“何夫人,您未免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实话实说,自从出了您家衙门就一直派人盯着,早上还有人影,下午就神不知鬼不觉逃了,您要是大门里堂堂正正走出去的,难道我们衙门里各个都是睁眼瞎?
这是其一,”陈捕头又低又快的笑了一声,“其二,我们后来进何家院子查看一番,虽院边没有甚么垫脚物什,墙边却有棵魁柳,爬上柳树就能越过墙头翻出去。可是据我所知您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身子骨也不好,一个人怎么着也爬不上来;即便您侥幸爬上来了,柳树离墙头有四尺远,得手臂挂在墙头再把身子挪上来,您有这个臂力?”
这番话可谓是血淋淋的刻薄,王妍那面孔陡然涨红了,嘴张了半响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陈捕头不动声色的给蒋钰使了个眼色,蒋钰忙凑过去扮红脸,她扶起王妍,递过药汤道:“夫人,生死尤大,人命关天,人来这世间一遭多少不易,怎能不明不白就没了呢,快喝药,老天爷也瞧着呢。”
王妍僵持片刻,到底还是张开了嘴,由蒋钰一勺一勺的喂到嘴里。
不过一会儿药见了底,蒋钰又去拿蜜饯,转身便听陈捕头皮笑肉不笑道:“夫人可想清楚了再答。”
王妍皱着眉,吃了口蜜饯眉间才逐渐舒展,她将蜜饯咽下肚,低声道:“确实没有旁儿的甚么人,也确实是我爬了树逃的,我小时候瞒着爹娘爬惯了树,容易得很。”
说着垂下眼去,再不肯言语了。
陈捕头手里掂量着那份卷宗,把它当做蒲扇一样扇风:“夫人可是确定不再改了?”
王妍道:“句句属实。”
陈捕头冷笑一声,抽出一张纸开口就念:“梁安,绥城方宁县人士,现年廿三,居于……”
自陈捕头吐出第一个字开始,王妍脸上的血色陡然退了个干干净净,浑身都止不住的发颤,眼睛瞪得那么大简直要担心它从眼眶里脱出来。
“够了!”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出了声。
陈捕头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王妍显然是极虚弱,喊了这么一声就止不住喘气,一面喘一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既已查出来,又何必问我?”
陈捕头微笑道:“总得听您亲口说出来才放心。”
王妍瞪着他,恨得眼睛都烧红了,冷笑一声闭上了眼。
陈捕头也不急,命人奉了杯茶来,啜了口才道:“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王妍猛地睁开眼,显然是气急,嗫嚅嘴唇半响方道:“你、你们竟敢这样侮辱我!未免欺人太甚!”
陈捕头面孔波澜不惊,连眼皮都不掀一下:“难道我说错了?”
一句话逼得王妍哑口无言。
陈捕头微笑道:“他甚么都招了,包括他来找你,将你骗至河边推人入水的事,都招得一干二净。”
王妍道:“既然你们甚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一遍,分明就是要羞辱我!”
陈捕头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梁安说你们好上不过半年,便折腾出个孩子来,怎么同何霄恩爱整整五年,却仍无所出?您又是为甚么对他如此厌弃?这闺中秘事本不该问,只是事关重大,还请夫人体谅。”
王妍自诩为名门之后,尽管是个家道中落的名门之后,却还是要端着大家的架子,被这样直白的一问,当场面上一红,羞愤欲死。
然而她深深几个呼吸,冷静下来,想到如今田地,说与不说也没甚么区别,与其叫人翻出来,不若自己主动说出来,也好保几分颜面。
思及至此,她抬起眼扫了屋中窗门一眼,确定没有甚么人蹲在一旁听墙角,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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