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自己心痒了,想要看宝公子那半张了,怎么办?
左右为难了一口茶的工夫,李延还是决定瞧瞧。瞧上一眼,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否则他会一直心神不宁。
气有点喘,心口闷热,他去将半张纸条取出,谁知纸条没掏出来,满口血腥的甜腻先一步,轰然滚出了喉口。
雪伞掉地,随风滚远。
紧接着喉口甜腥味又起,李延强咽不下,血又喷吐出喉,第二口。
李延闭眼,沉了沉心绪。
掏出半截纸条。
第三口血。
夜里颇黑,笺上还沾了血,李延死眯着眼,费全力也瞅不清什么。隐隐只瞧出“树下”二字。
苏银真小家子气,把简单的事情搅得很复杂。
简单的几个字还要传个纸条说,李延微微抱怨。
血已经不吐了。
体内的血,已经不受人控制地从喉咙向外冒,越冒越多。
李延头有点眩晕,他一步步,深深浅浅地路边的大树走去。
血滴答拖了一地。
手已无力握起,带血纸条也随风逝去。
因为实在忒累,李延觉得神智都开始模糊。于是,他背靠大树坐定身子,琢磨着,苏银到底是哪棵树呢?
应该不是这棵,可他挪不动了。哎,这苏银就不能将就点?讲究那么多!
破晓的光,居然开始让人泛困,连眼皮子都跟着带沉。
真是的,真是的。
真是他令堂的……
眯一下,应该不会死。
就算是死,他也会抽打着牛头马面风光上路的。
“苏银就是小家子气,真是的。”李延闷哼了声,这风雪夜里的最后一声。
翌日,雪停了,天出奇大好,竟然出了太阳。
如水碧天,冻云如棉花,安静地挂在天上。
出了怪事,路边大树下大清早,便冒出了个大雪人。
惊悚的,雪人旁隐隐能见脚印和干涸的血渍。
雪人跟前有只老猫对着雪人,孤零零地在叫。
有胆子大的路人,仔细上前瞧了瞧,发现那是个真人,上前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已经断了气。
冬日阳光不强壮,雪却经阳光反射,太扎眼,
苏银不舒服眯起眼。
“这人已经僵了,你们小心点放。”路边围着一干人,好似在抬什么东西,一人指挥着。
苏银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军爷能帮个忙么?”领头的路人指指尸体,“我们想将他送去衙门。”
“成。”苏银送出个爽气的微笑,一把将尸体抬起,小心放在担架上。
尸身上的雪虽然清扫过了,可仍不算弄得干净,不过苏银眼尖,发觉这人外伤不少。
脸皮子反正他不认得,脖子血糊糊没记号,想想李延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功夫又蹩脚,绝对不会跟人斗狠。
“这人真奇怪,兵荒马乱的,还挑在树下死。”苏银摇头,目送着好心的路人将尸体缓缓抬走。
擦肩而过。
就这么,擦肩而过。
孤独的老猫叫了几声,在苏银脚边,动情地摇摇尾巴。
苏银蹲下身,摸摸猫头,原来是大理寺那只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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