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逾取出随身带的丹药,正喂给季玉壶,那药是蓬莱岛十年求得三粒的返香丹,原本为了辜浣,若有不测,一月一粒,至少可保三月性命。如今他并无其他灵药,将返香丹逐次全喂给季玉壶,另一手已在她背后送内力推化药力。
那僧人满面悲恸,他要渡化猛虎,却眼睁睁见到猛虎伤人,阻之晚矣,只觉万事都是自己的错与孽。
那些婢女仆妇都痴呆发抖,抱成一团。乐逾抱起她便匆匆入屋,那僧人猛然一惊,大错铸成,可那女子腹中分明尚有一条小生命可救,追上前去,道:“檀越!尊夫人要生产,已不可再拖,贫僧……略通医理,请让贫僧助夫人……”
季玉壶自有孕以来,少有开颜欢笑的时候,怀胎至今近八月,竟有大半日子身体心神都被苦痛折磨。
这一回见猛虎咬死婢女,受惊动了胎气,生产更是艰难。她即使服下了万金难求的灵丹妙药,又有乐逾源源不断抱着她送入真气,仍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脱力了。
她这一生出生既然低,又性子孤僻,不求所成,偏偏还清高得求一份干净,不愿被世间男子触碰。活一日,过一日,就是受一日搓磨。
咬布巾咬得唇间都是鲜血,痛不欲生时,却隐约想到,她痛不欲生又哪里只是这一时,这一刻。她这一生,只有在被昭怀太子妃庇护的数年间,在那放置古玩的积玉斋中看守,日日为珍品古玩掸灰拭擦,对着一斋数十架不通人言的死物,得到过一时半会儿的平静安然。
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汗水迷住眼,双目通红,再留不出一滴泪来。三个时辰后,天色全黑,屋内满是血腥味,竟无人分得出神点灯。
胎儿体位不正,她的产道又难以扩张,那僧人额上也是大粒大粒的汗水,再这样下去,那胎儿只怕会死在分娩中。她如同知晓,竭力靠去,只能依在乐逾耳旁,动嘴唇道:“大夫说……是个男孩,是不是?”
乐逾道:“是。”她目中已无神采,道:“我很怕……很怕,为什么……要是个男孩……”
乐逾扶住她,护住她心脉,道:“你不会有事,他也不会。”但她又神色挣扎,面上似悲似喜,道:“是男是女,是我的……孩子,不要管我!救救他,你救救他……也放了我……”
乐逾闻言一震,季玉壶意在舍母保子,她已经弃世,却不能拖着孩子一起走。
他不动良久,去取剑来,那僧人悚然看他,却终究一叹,颓然闭眼。
破晓时分,那屋舍内终于传出一声婴儿啼哭,生产的女子被剖腹取子,血流如涌。
那男婴通身绯红,面容紧皱,被那僧人满是血的手抱住,只管张嘴急促大哭,丝毫看不出长相。
季玉壶看他一眼,淡淡一笑,耗尽这一世所有气力,却拼命抓住乐逾的手,道:“教他……做一个好男人,心思端正……胸怀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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