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预先告知我此事,保全了拥雪山庄上下众多无辜生命,实是我负你良多。”燕翔心中始终愧疚,此时一片感动,许久才终于说道:“可差点我便没来得及告诉你。”少君笑了,说道:“可是你最后不还是告诉我了么?而且蓝家向拥雪山庄采购军械被我回绝之物证我已交付于你,拥雪山庄的清白存亡全依赖你了呢。”他略微又想了一下,补充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明日欧阳山庄被围后,若岳阳城中生出动乱请你千万制止。”燕翔发不出声音,点头允诺,却迟迟不忍遽去,但念及明日三弟燕翎便要举兵,自己始终不宜逗留此地,终于也趁着夜色含恨出了拥雪山庄。
第二日凌晨一早,天色尚未完全明亮,月华忽忽,霜迹斑斑,荡寇将军燕翎便已奉诏列兵包围了拥雪山庄。燕翎去岁自华山归京,途中曾以一己之力破去一窝山匪,深受世人追捧,称赞他将门虎子。年轻的皇上爱好这些英雄事迹,也十分嘉许他,谓之智勇双全,不让父兄。此次围剿拥雪山庄原是要燕老将军亲自领兵,然而燕翎觉得少君十分受人爱戴,此次出师之名实在荒谬,令人难以信服,若是老父当真领兵围攻拥雪山庄,不论成败与否,都难免会为老父招致恶名,不得善终。而二哥燕翔素来感情用事,义气深厚。他和少君十分交好,此时心中已是两难抉择,更何况要他披甲领兵呢?至于殷无伤殷大哥,他更是早已远赴云南去做另一番恐遭世人指责唾骂的事了。一番深思过后,他便在父亲和二哥多番劝阻皇上无果后自请代父领兵,皇上欣赏他英雄少年,便亲封他为荡寇将军,星夜驰赴岳阳,率领洞庭山岛的伏兵围袭拥雪山庄。
玄色的大纛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燕翎率着重甲的兵士紧紧包围了拥雪山庄,却并不主动进攻,只是每日宣读讨贼檄文,历数少君恶行和谋逆迹象,称他沽名钓誉,潜包祸谋,奸猾险恶,愚弄百姓。楚楚听了只觉得其内容空泛,可言辞却偏执激烈,十分过分。若非念及是燕翎统军,而少君等人又已定好对策她早已打了出去,少不得又要施展出她那神乎其神的放毒技巧了。少君听了反而一笑置之,心中不以为意。或是那写檄文的幕属刀吏也觉得如此声势不够浩大,不能够彰显王师正正之名,又历溯三世,呵其祖暴戾好兵,叱其父奢侈萎靡,骂其妻低贱卑微。少君听及此处却不免心情激荡,险些跌倒,心中感到十分地忿恨羞愧,痛恨自己为山庄招致谋逆罪名,辱及先祖生父一世清名,又令妻子也遭受这无端的讥评谩骂。他冷静许久,生怕拥雪夫人听到这檄文心中不知生出何等伤感,请求众人务必勿令夫人闻此檄文。
然而燕翎奉诏并不强攻,每日只对岳阳城民及拥雪山庄宣读这讨逆檄文,拥雪夫人终于还是听闻了其中许多嘲讽之词,贬斥她一介舞姬歌妓,出身于烟花柳巷之地,荒□□乱。拥雪夫人心中自是悲伤不已,又听到后面果然将蓝家谋反之罪加于山庄,称少君与其同流合污,为其供养军备,更将唐听风之死归咎于少君,责他置豪侠于死地,陷万民于水火,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及至悠悠醒转,便见少君坐在床边轻轻在抚弄自己的头发,她心里悲痛,便忍不住流出泪来,说道:“我今日闻得朝廷檄文,固然文理不畅,辞句粗陋,不过是低端下流之作。但征伐一事素赖正名,因此朝廷檄文历来庄严端正,可如今却故意招小人作此劣文,定是刻意辱我,以我低贱,不足以当堂正之辞。我本卑微,自是无话可说。可......”少君见夫人醒来,轻轻抚着她的脸庞,听到此处便忍不住打断她柔声安慰道:“何必如此介怀呢?既知小人侮辱需刻意而为,便可推论自然之态下我们其实是无可指摘的。而且细敲那檄文,内容空洞虚浮,看似理直气壮,咄咄逼人,实则却说不出你我半件令人不齿的事来。可知你自是温婉娴淑的,何须在意那等小人为骂人而骂人,刻意堆砌出来的过分言辞呢?”拥雪夫人悲伤仍不消减,答道:“若是只辱我一人,我又何必作出如此惺惺之态?可先祖父亲受此连累,山庄蒙上不白之冤,想来也多是因为我以这过分卑微的身份蒙受了这过分深厚的福泽的缘故,才令你福业早尽还反食恶果,招致这许多不幸,竟至于今日这般境地。”说罢仍是眼泪不止,少君又柔声道:“君子之泽,三世而竭。算及今日,合该如此,哪里算得是福业早尽呢?再者,朝廷此次蓄意攻讨拥雪山庄,给我扣上这莫须有的大罪,非但全然不听无痕和老将军的劝谏,反而还利用无痕和我们的关系刻意令燕翎领兵。我虽不愿与燕翎为敌,不愿反抗,但燕翎亦不想与我为难,因此才得以有今日这般僵持的地步。虽然朝廷现在素有威望,百姓爱戴信任,但时日一久,待无痕手里的证据传于天下,真相举世皆知时,自有公义在人间。那时拥雪山庄虽然必将不及今日之繁华,但也不必受此污名。到时你我依旧长厢厮守,而且还会有阿眇陪在我们身边,哪里又算得是恶业侵报呢?”拥雪夫人心里稍宽,抓着少君的衣角蹭干脸上的泪痕。少君见状便在心里偷偷取笑她偷扯衣角的憨态,小心扶她坐起来,拥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絮絮地和她说些外面的事,只要她安心等待,前程虽然难免贫贱,但却依然是十分圆满美好,令人向往呢。他语气极尽温柔动听,拥雪夫人不知不觉间就在他软声软语中睡着了。少君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来,却舍不得放下她,一直拥着夫人,十分贪恋。
拥雪夫人一昏过后,总觉得身体恹恹,终归不能如往日一样健康。少君知道是由于她始终内责于心,不能完全释怀的缘故,便时常扶着夫人漫步庭院,开解心扉。九月十三的时候,秋意渐渐浓烈,暮色早合,仿佛突然之间白日之昭昭便去,长夜之悠悠已袭,但见黄草已承夕露,黑木尚眷秋风。夫人不免又伤心起来,指着一株零落的梧桐说道:“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梧楸逢秋早凋,竟至于此乎?君子以永终知敝,而我当初明知会是这般结果,却仍不能自持,真是软弱啊。”少君见她忧郁伤感的样子十分怜爱,抚慰道:“自古以来繁华易逝,不过是天行之常,与人何尤?只要有你相伴,纵使秋阴不散,亦可枯荷听雨。你千万不可过分地自责。”拥雪夫人听了感动,垂首要偎在少君肩上,突然感到一阵腹痛,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少君立时慌了神,手忙脚乱一阵才知道夫人就要生产了,忙大声叫了人过来。
神君夫妇听闻夫人即将临盆,也冒着夜寒从山顶下来。只见山庄依旧广阔,只是人影单薄,不免感到有些凄凉,心里叹息无常。少君等人聚在门外等候,只有楚楚,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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