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总毕竟站在高处太久了,逐渐对放下身段这码子事已不习惯。
乔幸挪动了一下身子,遂把头埋进被子里,避开他的手。她希望他不要显得太温柔或表现出过多的爱,如此一来比较不会造成彼此的伤害。
她觉得自己或许该流点泪或什么的,但干涸的眼腺挤不出任何东西。
在昨天的混乱中,她终于认识了她自己。她更深切地知道,自己的灵魂在昨天已被掏空掉了。尽管在外表上,一切貌似一如既往。
费立的身边总不乏流转着一拨一拨有着大波卷发和大波胸脯的女人。连自己的母亲时常都提心吊胆来着,生怕这个乘龙快婿会变成煮熟的鸭子飞掉。
这些年来,虽然女儿尚未过门,可这个约定女婿已完全把未来丈母娘奉养得一副上等人的样子。那种寡母带女,一出门就低人一个头的苦哈哈日子已不复存在。谁也不愿回到那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包括乔幸。
“今天我取消了所有会议,你休息好了,我们约了妈一起去挑婚纱。”他把被子拉下,在她额头啄了个轻吻,满眼柔情地说。
然后,他轻巧地下床去,再顺带替她把被子给她重新拉拢好才走出去。
费立是外地人,他口中的妈妈即是未来丈母娘。他常一口一个妈,把母亲哄得心花怒放。
如果母亲知道她昨天的疯狂行为,大概会是第一个先提刀把她给宰掉的人。
这种灾难的前奏,不必闻弦歌已知杀意——是女儿足够对母亲的了解。
母亲永远都不是那个会站在乔幸个人立场去考虑的人。
对母亲来说,女儿就是属于她的一部份。所以,她把所有的爱给予自己,却认为那也等于是爱女儿的。
乔幸知道自从父亲的猝然逝世,对母亲打击和影响巨大。
母亲似乎也从那时开始,故作坚强的外表武装下,其实就一味地接受了受害者的角色。
她心理的资产负债表,使得她感觉身边总围绕着有罪的人,就算没有,她也会制造出这样的人来。她对于这样的事,以及避开她的亲友,都拥有不可思议的才能。
为何母亲不能善用别人的帮助?比方说,享受一下女儿对她的爱,或者母女间也可以有平等互相的爱和被爱。
但母亲那份执著,让人觉得那是对现实上的利害考量,更甚于真正对爱的渴求心。
乔幸偶尔会好奇地想,要是母亲能少爱她自己一点,那她会不会爱女儿多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也好,不要多,也许就能看出她女儿的恐惧和彷徨。
乔幸没有选择的,只能顺着这种过错去建构成一段生命章节。
是的,婚礼总得照常进行,一切没改变,也不可能会改变。
只有她知道,一切已变了,在心底最深沉处。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像酒会变得越来越醇香的,有些甚至会变坏变腐臭。
接近晌午时分,费立屡次探头进来看她。她再也装睡不下去了,遂爬起来洗刷换衣,按照一惯温顺的随了费立出门去跟母亲会合。
当然她还是感谢有母亲在场,至少这样她完全可以不必再担心,如何去填满接下来与费立共处,有关对话或两相无言这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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