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敦补好了帽子上可笑的豁口,又陪着另一个东州女孩说了会话,最后揪着手帕过来,细声细气地问:“你们……是在休息吗?”
“哎?什么……你等等,”赫扎帕拉涨红了面皮,手忙脚乱地寻找会华文的戈别。“她说什么?”
戈别呲牙抠着肉渣,眼皮也不抬,“问你是不是在躺着放屁。”
赫扎帕拉瞪大眼睛,颇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嚷到,“我没躺着,也没放屁!”
“嘁。”戈别活动着下颌,法令纹勾出一个深弧,黄褐的瞳孔转了过来,“小姑娘,我们午时三刻出发。”
咏絮虽然不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赫扎帕拉这火燎了毛的模样也忍俊不禁地把手绢掩在嘴上,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连忙欠了欠身子。她回到大车中,没一会端了个盛着热水的铜盆出来,走到百步开外去采树上干净的雪,看样子是想梳洗。
“你干脆把眼珠子挖出来,粘在那姑娘的背上好了。”
“你别瞎说!我……”赫扎帕拉心虚地一缩肩膀,“我去问问她还需要啥。”
戈别嗤笑一声,也不戳穿,“我们的勇士赫扎帕拉,偏偏是一个哑巴,只能指望好姑娘不是个瞎子啦!”
赫扎帕拉回头瞪他,脚步却没停。
咏絮摘下那支银枝碧蝶,刚要找个地方搁着,手上却一空,她侧过头,发现是刚刚那个少年接去了。少年脸是红的,牙齿却白得晃眼:“我帮你拿。”
咏絮虽然听不懂,但她自小生活在宫中,在察言观色方面的眼力自然顶尖,眼前这年轻的北漠武士对她的心意,她不是看不出来。咏絮小声道:“谢谢。”
说罢,还将镯子捋下来递给了他。
赫扎帕拉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摸摸头发又擦擦鼻子,最后指了指自己:“我,赫扎帕拉。”
咏絮将头发一点点放下,抿着嘴回道:“咏絮。”
“庸……徐?”
姑娘噗嗤笑出声来,赫扎帕拉也随着笑了。
她将及腰的头发撩在脑后,把手巾拧干覆在脸上。自出了宫,那些胭脂水粉也一概不用了,成日素面朝天,咏絮倒觉得比在宫中要舒坦得多,想想半年前还和棠曲为了一只手钏起了争执,做一些如今看来都是鸡毛蒜皮的算计,喉中不由哽住一个苦笑。棠曲是二殿下宫中的人,二殿下自缢当天,仁寿宫的人都被宋泽仪以“照看不利”的罪名斩了。棠曲尸首运出宫的那日,咏絮悄悄将那支手钏塞在了她身下,却不敢掀开白布看她最后一眼。
咏絮眼角沁出的一点泪痕被手巾吮去,再睁眼时不见湿意。
她调整好了表情,看向赫扎帕拉,还想打趣他两句,却发现面前的少年眼神呆滞,目光的落点却是在她的身后,不由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咏絮话音未落,突然身形一歪,竟是被赫扎帕拉拽了个满怀,她大惊之下没能站稳,被对方带得踉跄两步倒在地上,长发在空中甩了个半弧。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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