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他微微颔首:“没事就好!”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身去,语音清淡得都不像是告诫,“皇上既为一国之君,其眼力自是非凡,绝不会轻易就被三言两语所糊弄,在他面前,这小聪明还是不要玩了吧!”
我呆住。
果然,连他也是不信的。
我从未想过玩什么小聪明,我说的那些,也确确实实来自我的记忆,只是说出来,除了颜卓琳,现场却没有人信,不然君齐也不会格外笃定地说:你不是离儿!
真的,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败感,也不知这是否能算,我想把命送出去,却尴尬得没有人愿意要。
虽然这次坦白没有改善颜卓琳的处境,但好歹起到了一点积极的作用,那便是让一直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的颜卓琳态度终于有了些许改变,我们之间更像回到了在西沙城中的日子,被绑在同一条船上,因为知道某些共同的秘密,而被迫相互信任,且打从心底里相互信任。
初春的白日不长,经过下午一事,也已逼近晚膳时分,我用过膳,又打听了下君齐的住宿地点和作息,找了个天色将黑未黑,但他一定用完膳的时间寻去了他住处。我到时,他正在案几前看着什么,听到有人通报,他将手中东西收好放起,连眼也未抬:“你一个人来,不怕有来无回么?”
“怕!”我回得相当实在,“只是皇上既然下了命令,我不来,也难逃一死,来了,说不定还有些活着的机会!”
他没有接话,面上也没表现出半点情绪。
他踱步到我面前,盯着我额间看了片刻,又绕到我身后,也不知看了些啥,正当我忐忑不安时,身后响起他的声音:“你可曾有过头疼之症?又或者,你可曾失去过一些记忆?”
我愣住。我断没想到,他专程召我前来,竟是为了这封锁记忆一事。
他复转至我前面:“你和离儿对自己的过去记忆皆有些误差,我很好奇,你被封住的那些记忆,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
“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今日,你得想起那些事情!”不怒而威,且毫无反驳的余地。
且,依此时情形来看,无论我愿或不愿,这事儿都已板上钉钉——当朝皇帝微服私访,一般情况而言不会自称“朕”,而事实也确是如此,然此刻,他对着我一人,既用了这个自称,便是说明,他是下定了决心这么做了。
周围的人悉数被遣下,君齐领我到了一处偏远的屋子,开门时迎面扬下铺面的灰尘。他让我躺在床上,我照做了,他将手悬在我头上,用甚为蛊惑的声音道:“闭眼!”
我未经思考,眼已缓缓合上。
又是一段冗长的梦境,起初仍是早晨见过的那些迷糊的画面,后来不知有什么东西闯入,我整个人像在被什么撕扯一般,头疼得几欲裂掉。这种疼持续了很长时间,一刻比一刻更锥心蚀骨,我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前那些迷蒙的白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夜色。我想要喊,可根本发不出声音,我伸出手,却连自己的掌心都看不见。
隐隐地听见了水流声,我站起身,漫无边际的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可我不甘心就这样埋在这里。于是我摸索着前进。我一个人,毫无目的,不知天色,亦不知时辰,身边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在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黑暗是唯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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