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你马子?”徐大夫常年给竖街镇的武行看跌打损伤,不但形象如同道上混的,惯口也学了个十成十。柏钧研却答得十分正经:
“我侄女,请注意用词。”
“快别逗了,”徐大夫拿起白天的病历,“她姓赵,你姓柏,这是哪门子的侄女?”
“远房侄女。”
远房侄女此时烧得昏沉,就算想辩驳也无力张口,只在心中默默给柏钧研画正字——凑齐一个完整的就能将之归入变态之列——对未成年少女(虽然只是外表看来)心怀不轨,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徐大夫的亲友给力,再醒来时,赵亦仿佛换了个身体,高烧退却,胃疼消失,像仰面躺在大海上,晒着太阳度着假的那种轻松。
她甚至开始觉得有点饿。
看墙上挂钟,果然又是夜里十点。窗外已然黑透,医院走廊也无人走动,廊灯透过磨砂玻璃映入,显得温柔静谧。
赵亦叹了口气,这不是中国惯见的医疗环境,空旷得好像美国末日片,只能是因为收费高昂。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拆下卡槽,换了一张sim卡。
振铃一响即通,听筒传来振聋发聩的怒吼:
“赵小毛!你死哪去了?居然敢给我玩失踪!手机不在服务区!你可以啊你,为什么还给我打电话!死在外面算了!”
“程老师,我手被马踩骨折了,胃溃疡发作,还发高烧……”
赵亦佩服自己,居然学会了撒娇。虽然在撒娇高手看来,她听起来仍然淡漠,也就是稍稍放软了一点声音,但对于赵亦而言,这已经可以上升到“士可杀不可辱”的人生高度。她一度觉得靠撒娇来达到目的是一种屈辱,程小雅花了很多年时间来纠正她这种错误的人生观——强者未必不能示弱,而且,一个人如果连个撒娇的对象都没有,人生该有多么可悲。
不得不说,程博士十分擅长洗脑。
“程老师,我现在好饿……”
可能是当了一天群众演员耳濡目染,赵亦居然也显示出一丝现学现卖的演技,她还不失时机地吸了吸鼻子,话筒那边传来狠狠一声叹息:
“说!王八羔子!现在在哪?”
“竖街镇。”
“竖……你干吗去了?找那个给你搞砸项目的导演报仇吗?冲动是魔鬼啊赵小毛!”
“我不冲动,我就是饿,今天只吃了一顿,我昨天交完房租,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你也有今天啊赵大鳄,说吧,想吃什么?要多少钱?”
“三万。”
“……你这是要吃熊猫啊!?”
“有急用。”
“行吧,老规矩,给姐叫声好听的。”
赵亦翻了个白眼,尽管曾经演练过很多次,但每次开口时,她还是无法面对自己的羞耻心。按照程小雅的说法,她一撒娇就浑身肌肉紧绷,像要随时暴起杀人,怒其不争的程老师便对她进行了十分残酷的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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