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楚魏先帝未立储即早逝,朝内党羽倾轧动乱,萧家虽然未曾表态,但他却首先献策,主张暗暗送几名女儿进g,与当年还年少的嫡子楚魏帝及几个皇子结缘,无非是要确保萧家权势在任何情形下都能够不受影响。等楚魏帝之势越盛,便突然宣布支持新帝登基。
同样是送了女儿入g,无奈萧品言的兄长之女萧琳运气好,与楚魏帝有了真情,顺利地登上后位。反倒是女儿萧芸,论面貌才情皆胜于萧后一筹,不知为何未受宠,还在g中不明不白一命呜呼。
不过,萧后一直不孕无子。他一直认为为了萧家,应该再送生育无碍的女儿们入g,另立一个女子为后。所以才让儿子萧飞达借着太子寿宴送了孙女入g。
他一切都是为了萧家啊。
凄凉地听了转述,萧品言转向安国公求救:「萧皇后没有任何表示吗?好歹我也是她的堂叔!」
「…尚仪局都出来了。你认为这是萧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安国公咬牙,淡淡地看着萧品言。
他当然找过了萧皇后。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姊姊萧琳却是冷笑说道:「没想到萧芸家也会有这幺一天。」
「好歹也是萧家的长辈,姊姊就出手相救吧。若是依照太子的意思,萧氏一族将会于朝中失势吧。」安国公萧蠡为难地说道。
「弟弟可知道为何姊姊自云秀后再也无孕?」萧琳y狠地看着安国公。
「臣弟不知。」安国公看着姊姊杀人般的眼神,一头雾水。
「萧芸仗着姊妹信任,对我下绝子药!你说,为何我要帮萧品言?」楚魏后萧琳声音森冷,勾起诡异的笑。
「那姊姊为何要帮忙萧飞达送女入g?又为何帮忙萧品言训练孙女萧诺雪?」安国公失声惊诧地问道。萧芸人看起来温柔可人,没想到心肠如此狠毒!难怪姊姊无法生育,也才害得现在萧家得拢络其他皇子。
「我帮他有何不可?你可知太子对于我送的女人无一不是借口犯上,贬入贱籍或卖入勾栏院去?」萧皇后冷笑,继续说道:「我要萧芸家每个女人都为娼妓,再也抬不起头!要他们付出代价!」
安国公这才明白,但这不是伤及萧家吗?
「可是如此一来,萧家势力顿失啊。」安国公嗓音依旧担心。
「你以为我这幺傻?楚魏帝压g不在意我。萧家得另谋生路。」萧皇后收起笑,看着安国公。
「姊姊是说?」安国公不解地看着萧皇后。
「蠡,你认为谁会是新帝的好人选?」萧皇后按下眼中杀意,不经意似地问了安国公。
「这…姐姐收养了三皇子江行云…」安国公沉吟着,心里却是心惊胆跳。姐姐心里在想些什幺?废太子?篡位?
「十九皇子江行谧,今年不过三岁。可爱得紧。」萧皇后自言自语道。
「…姊姊的意思是?」安国公此时身子真的抖了起来。却不知是因为惧怕而抖还是,兴奋的颤栗。
「安国公!难道连萧皇后都束手无策?还是不愿出手搭救!?」萧品言眼见安国公眼神飘向远处,知道此局若无人营救必是死局。他也找过那个告诉自己大皇子与太子妃有染的人,要他帮忙找出g人。可是却被侍卫挡于门外!他没想到皇太子居然可以拿出落红单衣!而自己却因为那个人故意不见他,落得此下场!他绝对不相信太子妃贞洁,谁不知道江行契看上的女人,必定会弄上手!?
但是吏部尚书周璜芝说得也没错,自己口说无凭,太子却有六局背书的落红单衣!到底什幺才是真的,什幺才是假的?难道自己为人作嫁?成了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但刀刃却被硬生生折断?
他只是想…只是想帮萧家一把,帮自己孙女一把,何以所有萧家人都自私至此,连自己的儿子也有意逼他自裁?
「怎会不愿出手搭救,而是无能为力啊。太子要你死,谁也阻挡不了。难道你不了解太子的个x吗?偏要往刀口上撞,何人能救得了你?」安国公故作皱眉痛心状,心理只是冷笑。若非萧品言的女儿,或许今日萧家不需要担心未来皇帝是谁。但若要找个人恨,那便让他们恨太子江行风吧。再怎幺怨忿,萧家都该是齐心一力,巩固核心,才能让萧家声势不衰。甚至…
萧琳选了十九皇子,但他却另有人选。不管未来新帝人选是谁,如今,萧品言却要为自己女儿与孙女而死。也要为自己闯下的大祸而死。更要为萧家而死!
「…说到底,你们还是畏惧太子的权势…就怕受我牵连,不是吗?」萧品言冷笑看了安国公一眼,语气满是挑衅不屑。
「萧尚书,这祸事你闯,现在倒要萧氏一族和你共进退?今天太子要的是你的项上人头,除你亲三族官籍!我安国公为了保你,得罪太子,你还如此不知好歹?若不要我帮忙,那我走便是,让你亲三族跟着你受罪也罢。」安国公听萧品言那轻蔑的态度,心中冒了火苗,就要抚袖而去。
「爹,你一生自诩凡事为了萧家…如今就为了诺雪,为了我们家…公…公子献头吧…」萧飞达眼见安国公就要离去,心叫不好,没有氏族的后援,自己这支旁系下场堪虑。一时激动,便将真心话整个掏出a腔,摆在台面上了。
「好!好你个孽子萧飞达!不枉我取名叫你飞达!飞黄腾达!为了权势,连自己的亲爹也要牺牲!也不看你爹亲是为了谁才落得如此下场!」萧品言拍桌而起,大声咆啸。
「祖父…您不要生气…一切都是诺雪的错…是诺雪没本事,才…才需要您替诺雪出头…呜呜…诺雪无以为报啊…不如代替祖父…以死谢罪…」萧诺雪爆出啼哭,紧紧地抱住萧品言的腿。
「爹!对不住啊,我不是真心要逼你的,实在是…实在是…你要想想如何保留我们这一支的血脉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萧飞达也在同时之间放声大哭,脸部表情扭曲纠结。
「…你们!你们!…」萧品言还想说些什幺,但却被安国公打断。
「好了,咱们都不要吵了。各有立场,让堂叔安静思考一会吧。」安国公淡淡地说道,眼神示意萧飞达与萧诺雪退出书阁。
三人离开书阁后,空间瞬时宽广起来。书阁中,仅有暖龛燃烧着炭火爆出的星火炸裂些微声响,萧品言双眸瞟向轩窗之外,一棵古松森然而立。萧瑟的隆冬中,松针如墨,更显得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暗了,他点起油灯,缓缓地磨了墨,才提起了笔,写下了罪臣赋。
当他掩上了那卷宣纸,萧诺雪红着眼推门而入,端了一杯热茶给他。
「祖父,请用茶。我们决定了,与祖父共进退。」萧诺雪凄楚地说道。
萧品言无语凝视着孙女,内心感动,哑着声子说:「不…这祸事是我自己情绪被撩动,失言招来。不关你们的事。」
「祖父的声音都哑了,喝口茶吧。是我们不孝,请你原谅我们。」萧诺雪的泪珠晶莹剔透,沿着她的双颊滑下,看得萧品言内心酸涩难受。
若不是因为这个让他疼爱的孙女,和他的儿子,他万万不会想要上奏奏请废妃。如今不察奸计,是咎由自取。
萧品言捧起了茶碗,喝了一口润了喉说道:「不…祖父最是疼妳,怎幺忍心让你受太子冷落?这事是祖父自愿的。怨不得人。为了你们,祖父甘愿献头…召你的父亲进来吧。」
「是…」萧雪诺垂首,乖巧地迈出书阁。
萧品言将茶喝完,思考着要交代萧飞达他走了之后的事。但为何儿子让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却不出现…
他站起身,想步出书阁,但却觉得一阵晕眩,又坐了下来。鼻子似乎有什幺流了出来,他伸手去擦,竟然是鼻血。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杯茶。接着他有了a闷、反胃想呕吐的感觉。他抚着自己的a口拍了几下,居然呕出了东西。
那滩血,红艳艳的喷溅在书桌上,溅湿了宣纸,还有他刚刚落款的罪臣赋上。他来不及惊慌,缓缓地趴了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抹苍凉的笑,滴落了一滴泪。
原来…原来…虎毒不食子,那其子饥饿时呢?是否弒父?
等到他毫无动静时,萧飞达与安国公带着几名亲信鱼贯而入,将白绫悬上了梁,让人将萧品言挂了上去,这才离开了书阁,向等在外头的萧诺雪吩咐几句,驱马车让萧诺雪往东g奔驰而去。
子时,萧飞达又让家仆至书阁探看萧品言歇下没有。听闻家仆回复萧品言自缢而亡,爆出哭声,赶着奔赴书阁,哭泣道:「父亲啊!是我们不孝!但是,你得原谅我啊!我们旁系只能依附嫡系而生啊!」
但他割下父亲的头颅如此的果断明快,不过子时,已经萧品言的头颅装入了木盒之中。
腊月二十八日,子时,传闻萧品言自缢于尚书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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