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打发时间。
阿姨戴着老花镜,握着小账本,边跟人们说话边记下明天要采购的生鲜食材;医生和保镖在旁边下棋,学历高长的又斯文的中年医生偏偏棋品不好,频频悔棋,弄得保镖既是气又是笑;看护围着沙发茶几转了两遭还是没找到她要找的报纸,于是摊开一本杂志垫在沙发上,再把白尾哄过来,温柔的捉着它修爪子;和哥哥玩闹时差点被挠破鼻子的宝宝蹲坐一旁,实行监督之职。
在这种轻松融洽的氛围里,只有坐在窗前的叶涛默不言语。他经常坐在那里发呆,好像窗外的风景很容易引他入胜,使他忘记周围的人与物。其实落地窗外只是树木掩映的院落和空空如也的泳池,到了晚上灯火阑珊,树影参差,并无美感可言。而尽管容貌姣好却缺乏生命力的少年坐在那里的画面也不会让人生出美好的联想,只觉得那把厚重的伯爵椅可以轻易的将他吞噬掉,也许在下一个瞬间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死去了。
风雪中折了双翼的燕雀跌落在悬崖峭壁之上,狂风呼啸,受伤的燕雀被荆棘层层缠裹,不得生,不得死,苦苦挣扎,苟延残喘。这便是如今的叶涛,也可能是他的余生。
叶涛不想自暴自弃,可彼时的疲惫不堪已经衍变为迷惘与无望。障由心生,如伺机而动的恶灵,一旦有机可乘就会从内心深处钻出来,对他肆意挖苦嘲笑。笑他痴傻蠢钝,笑他自作自受,笑他百无一用形同废人,笑他宁可苟延残喘也不敢给自己个痛快。
在那些犹如剜心利刃的嘲笑声里,叶涛恨人也恨己,可恨又如何?恨有何用?无非是令自己更苦罢了,所以叶涛既恨又不愿恨。
夜色渐浓,厅里也有些凉了。叶涛收起搭在腿上的毯子,准备上楼休息。起身间隙,他忽然发现窗外的树影下站着个人,尽管灯火幽暗,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
叶涛怔了怔,回头去看厅里的人们,见没人被惊动,便静悄悄的出去了。
鹭岛没有寒冬,但这时节也不暖和。叶涛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朝着向他挥手示意的人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玄衣还如两人初见时那般模样,一袭黑色衣裤,满头青丝挽成一条松松的发辫,眉目柔和,唇角噙笑。虽然容貌秀丽,笑容温婉,却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叶涛话落不由一愣,他的口齿竟然灵活了。
“上次见面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你想象出来的,你不是信了吗?”
“当时信了,醒后就不确定了。”叶涛面无悲喜,嗓音淡淡的说着他连罗东都不曾说过的事,“而且我又添了新毛病,有时候会出现幻听,睡眠也不太好,经常被噩梦魇住。”
尽管叶涛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那个柴扉小院,玄衣开解他的话讲述的事也没有在醒来后一梦无痕,可谁会把梦境当真?更何况他那时还不是做梦,而是深度昏迷,那点微弱的脑电波甚至不足矣打造一个梦境。
“倒也是人之常情。”玄衣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和慈爱的神情让这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如同一位母亲,“孩子,你看上去很不好,修养了这么久七魄还是将散不散,一点重新凝聚的迹象都没有。”
玄衣和叶涛说过,魄散是将死之兆,那时叶涛没有露出惊惧之色,现在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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