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庆举起药碗,一饮而尽,之后便不再言语,眼半是眯着,似睡着了一般。徐氏手持蒲扇,坐在床前替沈平庆驱赶蚊虫。她的手缓缓摩挲沈平庆的腿,沈平庆双腿毫无知觉,徐氏有些打盹儿时,沈平庆浑身一抖,抽搐一般蹬直了本该没有知觉的腿。
蒲扇掉落在地,徐氏静静凝望床上挂着点笑的男人,迟迟之后,方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沈柳德回来先向沈母回过话,再至徐氏处,见彩杏在门口守着,便上前去问,得知徐氏睡了一整日,难免担忧,便命人去请林大夫来瞧,因知陈川在查沈平庆自鼓楼掉落一事,便叫了个小厮引他去见沈寒香。
陈川进了内院,小厮先去问过,回转来请他于一间偏厅先坐着用茶。约摸盏茶功夫,沈寒香进来,一概寒暄皆免了去,坐下便问:“可有眉目了?”
陈川便将连日所查悉数告知:“同去的几位都是工部主簿,共有三人,但到了庆阳之后,各自负责部分工程,那座鼓楼落成于二百七十年前,乃是当地古迹,素不许人登楼。那日因要测量其高,你爹有公差在身,上楼时要记录在案,当时共有五人上楼,除去你爹和他带的随从,另三名乃是工部谋事跑活的小子们。”
沈寒香想了想,那三名工部办差自不能轻易去问,只得从随从身上下手,便问:“随从叫什么名字?”
“邹洪。”陈川回道,“此人我也打听过了,是你们家中雇的仆从,但只在你爹出门办差时,方才随从。就住在梦溪县,城南门口,肉市西头,家中三代都是屠夫,做点买卖。”
沈寒香点头,又问:“还查出什么来了?”
“侯府那里还没能查到什么,那等人家,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也不敢贸然去问。”陈川双拳锤在膝上,无可奈何道:“没能帮上你的忙,实是无用。”
沈寒香道:“陈大哥肯帮忙已是万幸,如今我爹去了,家里还不知将来怎么样,李知县已派人来说其母重病,要先娶陆家的女儿过门冲喜。家中恐不能再讲旧时排场,趁着人都还没打发,大哥能有意无意帮我留心着那邹洪,看是否能有所发现便是。”沈寒香有些黯然,她爹已去世了,便查出了真相,人不能复生,也无什么大用处了。
陈川沉默半晌,猛然一拳击在桌上,唬沈寒香一跳。
陈川神色纠结非常,憋出一句:“大哥嘴笨,许多话不会说,也不知怎么劝你,不过你要守三年孝期,大哥其实……”
沈寒香忙道:“陈大哥不必多说,生死万般皆有命数,不过细作打算再度得来日。我这里得事,从来也不曾瞒过你,多有劳烦,还怕大哥烦了我。”
“我怎么会烦……”陈川一时张口结舌,又说不出什么来,急赤白脸一番,终究什么都没说,火烧屁股般起来告辞。
孟良清收到沈家来信,是在沈平庆出殡之后,沈寒香在信中说,将要守孝三年,总归财礼不曾下,婚事只得搁置,她知孟良清急于议定一门寒门阻却严相联姻之举,便道:【家中诸事繁杂,余难一一,但凭君紧要眼前之事,迫在眉睫,未若另议】。
簟竹在旁捧茶,见孟良清脸色不好,想到信中恐说了些不好的事,便要另寻个笑话来引他想开。
偏弯月拿起信纸看了,嘲道:“咱们新奶奶还不乐意嫁呢,姐姐来看,可好笑不好笑?好大的脸子,真不曾见过此等不识抬举之人。要说出去,咱们侯府的脸面可只有任人踩在脚底下的了。”
簟竹未及出声。
孟良清猛然站起,一眼里令弯月噤了声,只觉从未见过孟良清此等严肃威仪,一时低了头收了笑不敢玩笑,支支吾吾地低头请罪。
待得打发各自散了,弯月面上过不去,啐道:“自己心里不舒坦,净拿咱们这等不值钱的人撒气。”
年英捧着个漆盘,四下窥见无人,低声劝道:“你就小心些罢,你这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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