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夏初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一般遍布着鲜红的血丝。还有他的头发，他像没事人一样把自己剪掉的发丝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然后也不管顾亦晗一家人和廖衍川诧异的目光，顶着一头像是胡乱剪出来长短不一的乱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前倾，手肘放在膝上，交握的双手抵着额头，抬起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对在场的所有人露出了他重回客厅的第一个表情，微笑。
他刚才饰演栖月的时候第一个表情也是微笑，但栖月是笑得明媚动人，他如今的笑却透着一种卡车静静开下悬崖的危险感，伴随着他唇角拉大的弧度，越来越阴狠，也越来越畅快，这个充满了矛盾的笑容扭曲了他身边的气氛，扭曲了他原本精致美丽的面容，仿佛他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犯人，顾亦晗想不到其他人的反应，她自己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地就要被他带入戏中，却听到身边传来了母亲职业又不失欢快活泼的声音：“宁先生，我是来给你做心理治疗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母亲自然而然地接住了夏初的戏，他们两个对的是栖月在监狱里第一次接触到宁九的一幕，她仿佛一只翩跹飞进来的蝴蝶，在地狱一样的监牢中洒下一抹阳光。
不待他答应，她坐在他对面，迎上他病态苍白的面容，以及他的笑，明明极其恶劣疯狂，偏又有种让人着迷的魅力，诱导着这位好奇心浓厚的女心理师在探索他心理逻辑的过程中越陷越深，一步步踏入深渊。
“宁先生不必紧张，我只简单地问您几个问题。”女心理师声音轻快，“资料里记载被害人与您并没有直接冲突，能否请您告知您为何要将被害人迷晕并挖去双眼。”
宁九犯过很多罪，但他的心理鉴定记载着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所以之前的几次，法律都拿他无法，只能将他送到精神病院，可是凭他的手段很快他又会从精神病院逃出，然后继续犯案，警方无奈，只得将关他的地方换成监狱，然后派出心理方面的专家，意图挖出他的犯案经过。
“因为她的眼睛很美，但放在她那里看到的只有污秽，我喜欢她的眼睛。”说到这里，宁九顿了顿，“你的眼睛也很美，我也很喜欢，只不过保留在你身上更美。”
女心理师怎么也没想到，他和她说得第一句话会是夸她的眼睛美，茫然地瞪着一双美目看他，发现对面的犯人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她有点害怕，急忙站起来后退，妄图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此时此刻，夏初身上是没有任何锁链的，他居然生生演出了他是被束缚住，他要去伤害女心理师，却被锁链硬扯回来的即视感。
最终他的手停留在距离女心理师眉心十厘米的位置，邱月害怕地闭着眼，好半天才胆战心惊地睁开一小条缝，然后她看到犯人跌坐在地，仰望着他，仿佛仰望着铁窗之外的阳光。
他眼底的疯狂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和她玩闹一般的纯真和放肆，仿佛在说，你怕我干什么，你这么美，我怎么忍心伤害你。
这场戏一开始是他们两个都坐在凳子上，后来变成两个人都坐在地上，她也不再是审讯，变成了同他聊天，她发现他虽然疯狂，但骨子里有种与常人不同的优雅，他精神上异于常人，却博学又富有幽默感，甚至他笑起来很美，不疯时候的他清秀，纤弱，偏偏他还拥有着可与警察相较的格斗技巧，他身上的每一个矛盾因素都在吸引着她。
一场戏试完，邱月深吸一口气，接过两杯顾亦晗递过来的水，其中一杯递给了夏初。
夏初接水杯的手有点抖，他也不敢对邱月笑，怕自己一笑还是变态杀人狂的模样。适才在卫生间里他花了半个小时入戏，为了能获得顾峰的认可，他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一个精神分裂，这种程度的入戏一时半会儿很难走出来。
现在他手上这杯水很烫，但他居然感知不到温度，直到他眼前有人打了个响指，他盯着那只手盯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放开杯子，热水洒在地毯上还冒着热气，而他眼前站着的人正是顾峰。
“对……对不起……”夏初急忙蹲下-身去捡杯子，旁边的保姆阿姨却先他一步，他只得收回手，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位即将决定他命运的导演，也是他女朋友的父亲。
邱月在一旁碰碰顾亦晗的胳膊：“你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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