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萌打开药包,只见里头一朵朵的干花,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祝萌先给时无久吃了一朵,时无久刚嚼一下,便皱了眉头,祝萌暗暗记下这花的样子,免得来日认不出来。
时无久嚼了大概三十来下,这才没了味道,将花朵咽下去——原来这花朵原本就没多少味道,但一嚼开,却是微甜带了古怪的苦味。
荆不镀道:“这花须一日三次地服用。除了辛辣之物,都不必忌口。现下天还未亮,掌门人也身受重伤,不过,事情若要做,便该做得全套,这缘由我可代你口述,但是传给底下弟子的——时掌门,你懂的。”
时无久心领神会,荆不镀去取了笔墨纸砚,时无久强忍心口疼痛,安排了天山诸事,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于腾,善待青云山庄,而下下代掌门……时无久提前定了于腾的孩子叶迟步来当,叶迟步如今不过几岁,自小在青云山庄长大,定会对青云山庄有深重感情。只要叶迟步当那天山掌门,他一定会代天山,好好对青云山庄……
写完,时无久唇上血色便已尽褪。心口上刺了那样一剑,任由谁,都难以做这般精细的工作。
荆不镀将信收了,道:“这信我会转交,缘由我也会告知,时掌门,你短期内最好不要和他们见面,如此,方才能隐瞒下去。”
“多谢荆先生了。”
荆不镀便又取了一炷极短的香,点燃,让时无久闻了,时无久闻了之后,那心口的伤便不再流血,荆不镀又为他插了一遍针,压下伤势,将个盒子取出,道:“这里头的香,一日闻上一次,痛时,便闻,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时,再祛除余毒,这伤虽不好长途跋涉,藏于附近,却是可以的。”
祝萌点了点头,郑重道:“多谢笑医前辈。”
“不必言谢。”荆不镀看了他一眼,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祝萌被笑得一愣。荆不镀却是道:“我平生所见奇事甚多,那姓林的疯子可算其中之最,被那姓林的害的,你们的事,却又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中最特殊,也不知是同情的好,还是该说一句缘分的好。”
祝萌面色微变,却说不出是酸甜苦辣。时无久伸出手去,握住了祝萌的手指。祝萌的手指颤了颤,与他的交握。
如若当初没有那事,他与师父兴许真能各自成亲、觅得良偶。到现在,是缘是孽,却都已说不清了。
将时无久扶起,时无久却是自己站起,只牵了他的手未放。祝萌微微一怔,时无久再次向荆不镀道谢,而后,便道:“有缘自可相见,先生告辞。”
“两位慢走。”
时无久便牵着祝萌,从这小小的屋子里走了出去,似湮灭,又似新生。
荆不镀目送他们,仿佛目送了一段时光。
况此日与月,晓夜东西走。珠流璧转无暂停,岂与天地同长久——其难碍阻世共知,惟是情有逆转时。
或缘或孽,都已难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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