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对此道一窍不通,而那些懂得炼化之术的修士虽名号响亮,平日在江湖上却难得一见,神秘非常。
陆晨霜谦虚地问:“请教如何炼化?”
邵北思索片刻:“或许,可以炼丹?”
“……”一听他这语气底气不足,陆晨霜心说原来你也是半桶水瞎咣当,“妖已入魔,血煞累累,戾气都足以伤人,又岂能炼丹?吃到肚里不是要了人命?”
“唔,这倒未必。我见掌门师叔曾重金求购一枚剧毒的梅龙内丹,炼出的丹药却可救命活络。”邵北认真讲道,“且土龙与寻常妖物还有些许不同,有古籍说它是被贬龙子,子孙世代只能居于泥中,不得化龙,然它异禀犹在,身处污秽仍能吸取天地精华,是以其内丹有固本培元之功效。对于寻常人而言,世间传它能滋补壮阳,一钱制干的土龙皮甲在药铺里就可挂牌十两白银。”
陆晨霜几乎想立即起身告辞返回河边。
“可惜啊,”邵北举茶碗浅抿一口,摇头道:“方才西浊河边那只土龙业已入魔,身上皮肉寻常人是断断吃不得的,这一吃了才是真要人命。我明日一早传讯临近西浊渡口的募序驻站,叫些人过去把它收起来烧了,免得惊了周围百姓。”
“……”陆晨霜心如止水地坐定。
无人理会,镇妖玉盒上的符文在那兀自一明一灭,字迹虽有重叠,但细看倒也可分辨出邵北写的是些什么。
门派不同,所封妖邪不同,镇邪封印也多种多样:有纸条画符封印的、有插一把剑封印的、有用通灵宝物封印的,甚至还有同归于尽,把自己用剑和镇妖法器串在一起封印的。
总之各式封印陆晨霜都见识过了,这邵北的手笔他却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邵北手艺不错,心思也细。
封印所封并非全为死物,有些是当时的侠士杀不掉、除不了的妖邪,交手之中趁占上风时倾力一击,打得它懵头懵脑,借机暂时封起来,先保一方太平,日后若有正道能人侠士经此,再议斩草除根;还有一些是高人度化之用,若所封之物改过自新,则封印自除,若冥顽不灵,则封印束缚之力日益强劲。
这些下封之人的法力几何暂且不论,光是看模样,像邵北这么讲究的就不多。
昔日陆晨霜曾在荒郊野岭见百条铁链锁土丘,看阵仗只知道地下埋了东西,却不知埋的是什么,也不知是死是活,四周找找更是毫无线索,他即便有心代为除患,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也曾于瓢泼大雨时遇破庙一间,门窗皆以刻符桃木钉死,明摆是厉鬼邪魂作祟被镇。可那刻着符文的桃木杆杆花里胡哨,他横着竖着也看不懂写了些什么,不清楚是谁所封、何年何月钉上去,也不知要钉多少年才能化怨、用不用他出手送里面的好兄弟一程,好把这路边破庙放出来供人歇脚。找了一圈没找到一个看得懂的字,最后陆晨霜只得无奈又赴身风雨之中。
像邵北写得这么清楚的,算起来,他应该是第一次见。
条条屡屡,言言切切,与其说是镇煞涤怨,不如说是“不敢为道人之徒寄地府阎王召乌盈径土龙罪书”。“不敢为道人之徒”是邵北的落款,“不敢为”正是宋衍河的道号。
不过再一想,若不是他亲眼看着邵北一字一字写上去,原本就知写了些什么字句,那绢布折了三折后,他还能否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这么说起来,普天底下,不会只有他和邵北二人知道这玉盒之上都写了些什么罢?
放它个十年百年,待后来人再看时,在尽力辨认字迹之余,可能想到今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镇了这枚妖丹?能否想到镇邪之人仙风道骨,布阵手段行云流水,阵一落成赏心悦目?
陆晨霜拿玉盒在手心转了转。
一想到明日就要将妖丹和这只贵重玉盒交与那沧英派掌门,他愁得咂了下嘴——他现下别无所求,就想知道这沧英派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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