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医闻听,双眼一亮,哈哈笑道:“好个小女娃,真是上道,张口就问到关键处。”说着,转身看了一圈,寻来纸笔,也不多言,挥手就在纸上勾画起来。不大工夫,一副简单的人脑侧面构图已跃然纸上。
江洛儿俯近细看,发现图中所画虽不及自己在后世见过的医学构图详细准确,但基本结构已然能够表现清楚。心中不由感慨:想不到宋朝医者已经具备了初级的人体解剖学知识,看来自己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当下,抛开一切杂念,结合这张图,将人脑受震荡后可能形成脑部淤血,造成神智不清的原理讲解了一番,又将自己采用气功意图化开淤血的想法细述了一遍。
没想到,江洛儿讲完,那怪医却是久久没有反应过味儿来,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你说的神经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淤积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就会令人失去神智?”
江洛儿心下叫糟,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他,一不留心还是讲过了头。但言语既出岂能收回,只好眉头一皱,小心翼翼将有关人体神经的常识尽量简化地解释给他听。
怪医因对医术精通,不断寻求进步,曾突发奇想地偷看过官府验尸,见识过各类尸体,自然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要比其他只知一味望闻问切的中医同行多上许多,本对此十分地自傲,没想到今日遇上了江洛儿,听到的可全是千年后先进的医学知识,自然没法可比,当下只剩傻眼儿的份了,勉勉强强也只听了个半懂。
但他既被称作怪医自然是与寻常医者有很大的不同,眼见江洛儿所讲的大多都颇为匪痍所思,可联系在一起解释起来却又合情合理,心中震惊同时,马上想到的则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怎么自己从未听哪位前辈传授过?也从未在哪本书中看到过?他是越想越懊恼,不自觉地连连叹气击头。
江洛儿见了奇怪,惟恐是自己一下子讲了太多超前的东西吓到了他,忙出言询问。那怪医突地停下,上前一步,紧盯进江洛儿双眼道:“你小小一个童儿,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怎能知道这些连我都从未听过的东西?不会是你在骗我吧。”
江洛儿对此早有准备,轻声笑道:“孔子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前辈也是寻常人,你也有不晓得的时候也是自然,有什么好奇怪的?洛儿我也是偶然间看到了一本奇书,才知道了这些,但前辈所精通的药理医术也是洛儿所不了解的,这不是正应了那句‘取长补短’吗?现在经过洛儿的解释,前辈不就知道更多了吗?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怪医邹邹眉,喃喃道:“你说得倒是没错,不过,不过……”半天,他才突然想到什么地方不对啦,忙大叫道:“那你是在哪本书中看到的呢?我怎么就从没看到过?我可是几乎寻便了天下的医书啊!”
江洛儿马上抓祝蝴话中的空子道:“前辈也说是‘几乎’寻便了天下的医书,也就是说还有没寻到的。洛儿看到那一本自然就在您未寻到的之列啦!”狡狤地一笑又接着说道:“何况我看到的这本书可是大不寻常,是华佗所著的《青囊书》!”
此话一出,怪医大叫起来,一边跳脚一边指着江洛儿道:“你胡说,华佗的书早就失传啦,你怎可能看到!”
江洛儿叹息道:“不错,想当年曹操错杀了一代神医,连他的著作都没人敢保留下来,都说是失传啦,但我偏巧曾有幸见过一本流传下来的手抄本,虽说不全,但仍是较今日的医术大为高明啊!譬如说华佗认为曹操头痛是因中风引起,病根在脑中,不是服点汤药就能治愈的,需要先饮“麻肺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才可能去掉病根。哎,想一想,今日的医者又有谁敢做如此之想呢?”说完,江洛儿偷眼观察怪医,心中祈祷旦愿他能相信自己这一套瞎话儿。
怪医急急追问道:“那手抄本在哪里?”
江洛儿忙换上一副痛惜神情道:“我也是偶然看到,还没看完,就被别人给抢去啦,至今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那怪医闻听,气得是连连跺脚,指着江洛儿半天才说出话来,只听他愤然道:“你为什么让别人将那么宝贵的书抢了去?你为什么不看清那贼子的面貌?”
江洛儿小嘴一撅,委屈道:“我这么小,自然是敌不过贼人啦!再说我能记得这许多就已经不容易啦!”
怪医听到她最后的一句,忽地楞住,停止了咆哮,眼珠转了几转,神情突地转为讨好,亲切说道:“洛儿,我老齐原本就觉得你面像非凡,又聪明能干,想破个例收你为徒的,现在看来,你怎能区才作我的徒弟呢!不如你作我的妹子吧,我们就此结拜如何?”
江平远啼笑皆非地听完怪医的请求,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沉思的江洛儿,江洛儿忙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娇声道:“爹爹,前辈一定要如此,洛儿也没有办法呀!”
江平远轻轻摇头,面露为难之色。他身边的右使倪恒忙上前一步,对怪医恭身施礼道:“前辈,您是不世出的名医,我们大小姐能得到您的青睐实在是三生有幸。不过,据晚辈所知,您今年贵庚也大概有八十多了吧,可我们大小姐才只有六岁,再说我们教主的年纪也还不到您的一半呢,要是真依您的意思结拜,那我们这些晚辈今后可该如此称呼您呢?”
倪恒这一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正和江平远心意,众人也纷纷复合,只道这样一来势必乱了辈份。见大家都不住点头称是,怪医马上发起脾气来,一边跳脚一边愤愤地骂道:“什么辈份不辈份的,我老齐要与洛儿结拜,关你们这些人屁事!”
江洛儿立在一旁好半天没有出声,她本人对众人担心的辈份一事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担忧这怪医非要拉着自己结拜,恐怕更多还是为了自己刚刚编造出来的关于那本奇书的一番话,如果真答应了他,今后很有可能会时时被他缠住问这问那。但方才倪恒讲的话却令江洛儿颇有些动心,心中惊讶这老头竟然已有八十多岁,外表看起来却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想必是他精通医道,进而驻颜有术,如果自己能与他亲近,再找机会学上几手,说不定也可青春长驻!世间有哪个女孩儿不爱美貌如花呢?再说这怪医为人不拘常理,性子又似孩童一般,倒也可爱易处。
想到这里,江洛儿主意打定,先是故意重重清了清嗓子,脆声打断正与众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一脸忿然的怪医,笑着说道:“前辈既然如此看重洛儿,洛儿也不好推却,我看不如我们两人结拜,而我爹爹他们还是依原来的辈份称呼您好啦。”
见她这样说,怪医立马转怒为喜,拍手称道,江平远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表态。那老谋深算的倪恒心有所思地看看一脸泰然地江洛儿,又看看满面喜悦的怪医,略一沉吟,最先开口道:“教主,我看就依大小姐所说的行事好啦,不过这样一来,焚香祷告那一套隆重的结拜礼仪也就不可用啦,不知前辈是否介意呢?”
怪医嘻嘻笑道:“我老齐最不奈烦什么规矩,只要对天拜上三拜不就成了吗!干嘛要焚香祷告呢?”
江洛儿闻言不住点头,忙用眼色示意江平远。江平远见事已至此,也只好无奈同意。当下,怪医欢呼一声,不再理会众人,“嗖”地蹿到江洛儿身前,不容分说就拉起她,箭步冲至院中,与江洛儿两人并排跪倒,对着举头的明月就参拜起来,拜了三拜,其间还嘀嘀咕咕地自语了一统。待到参拜完毕,不待江洛儿开口,怪医突然双手一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江洛儿小小的身子高举了起来,一边不住向空中抛,一边欢声叫嚷着:“我老齐有妹妹啦!我老齐有妹妹啦!”
众人吓得大惊失色,杨萧更是不待江平远出言制止,就一步蹿上近前伸手拉住怪医。待将江洛儿从怪医手上接下时,江洛儿已是头晕目旋得只剩连连苦笑的份儿啦。大家虽然担心,却也知道怪医是天性如此,并不见得是意欲对江洛儿不利,虽然不喜,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怪医并不在意,只一味地嘿嘿傻笑。
江洛儿一面向众人表示自己无碍,一面在心中叹息,这怪医恐怕将自己直接就视作了那本莫须有的书了吧。
就在这时,江洛儿突然瞟见倪恒将江平远拉至一旁,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话,江平远听了先是连连摇头,倪恒又赶忙加上几句,江平远神情改为犹豫,半天不响,倪恒见机又接着进言,直到后来江平远点头为止。
江洛儿看得直纳闷,不知倪恒在搞什么鬼。却见倪恒得到江平远默许后,胸有成竹地跺步到正在独乐的怪医面前,拱手笑道:“恭喜前辈能够得尝心愿!”
怪医兴奋得连连点头,只听倪恒又接着说道:“不过,前辈既作了我们大小姐的义兄,那从今往后就该可以为我教的弟兄们看病诊治了吧!”
此言一出,到是一直密切关注倪恒动态的江洛儿首先楞住,心想这不是在乘机勒索吗?忙抬眼去寻江平远,只见江平远原本白皙的面孔也隐隐透出了一抹红晕,却只是避开她的目光,闷声不语。
那怪医闻听,先是张口结舌,又突然注意到江洛儿也是同样吃惊的神情,心下释然,眼珠转了两转,嘻嘻笑道:“不错,不错,这也是应该的。”
见他竟然如此容易就答应下来,其他人,连带倪恒自己都有些吃惊。谁知,怪医满意地扫了众人不容置信的神情几眼,又慢条思理地接道:“不过呢,我老齐早年曾发过誓,不给江湖中人治病疗伤,这誓言也是不好随意打破的。我看这样好啦,从今往后呢,只要我妹子说一声让我给谁看病,管他是不是官府、武林人物,我老齐决不含糊,立马出手。”说完,还对着江洛儿挤了挤眼。
倪恒心想,这怪医可真是奇怪,大小姐与我们本就是一家,这由不由她说出来,还不是一样的吗?但想想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啦,自此后教内众人再出什么意外,有这堪称妙手回春的赛华佗出面,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啦。当下满意地退至一旁。
江洛儿听了却心中暗自叫苦,总感觉怪医没安什么好心,但又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闷声不语。
经过怪医这一搅一闹,大半夜已经过去。众人整日赶路,早已人困马乏,梁鹤年见恩人和老神仙已经结拜,此事算是圆满解决,心中自然最为高兴,忙招呼众人回房好生安歇,明日养足精神到梁家赴宴。
第二日一早,怪医就开始急不可耐地缠着江洛儿,鼓动她尽力回忆那本书的内容。江洛儿无奈,只好推说自己对医道本就一知半解,很多地方都没有看明白,也许要到用时才有可能回想起来。
怪医得不到要领,干脆跑去找江平远,要他允许江洛儿与自己一同回四川,名义上自然是方便两人更好地切磋医道。江平远虽然知道这样一来对江洛儿自是大有好处,可想想女儿回到自己身边还不过岁余,又逢多事之秋,没有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怎能这么快又让她离开自己呢?自是百般不舍。
一边是怪医不住央求,一边是江平远致意不肯,两人僵持不下,可急坏了其他人。江洛儿本身则是觉得跟着怪医去既是件好事,可有机会避开镜花水月二人的困扰,以及上官妍的纠缠,又可学些高明的医术,将自己所知的先进医学常识也传给怪医;同时又是件坏事,自己想要私下探寻江平远与上官妍恩怨根源的计划就不得不耽误下来,既然是件可为可不为的事情,她便干脆默不作声,静待他们决断。
倒是一向鬼点子颇多的倪恒最后想出了个折衷的办法,让江洛儿每年到四川的怪医岛住上半年,再回到魔教总坛留个半载,这样既不耽误怪医与江洛儿的“交流”,又不妨碍江洛儿乘欢父亲膝下。
怪医与江平远听了倪恒所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转头看向乖乖端坐一旁的江洛儿,两人虽都有些不满意,但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而且江洛儿看起来也是一副可依此行事的神情,便不再争执,各自点头算是认可啦。
这边风波刚停,殷勤的主人梁鹤年已赶到客栈,前来招呼众人到自家赴宴。江洛儿不由奇道:“梁大哥,怎么这么早就要开宴席呢?还没到正午呀!”
梁鹤年闻言一楞,神色惊奇道:“宴请当然是自正午开始啦,家中已请好了戏班,聘了说书的先生,待大家品了茶点,聊天看戏热闹过后,晚宴才正式开始,之后又是饮酒听曲,往往要至深夜方休。”
江洛儿闻听,小脸一红,暗自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己对这个时代的风俗还是了解得太少啦,以后可要多听多看,免得露出破绽来。
她却不知,自己身边的其他人听了梁鹤年的一番话,也是或多或少暗自里吃了一惊,原来他们这些人平常也并不注重这些俗礼,梁家这样的设宴气派自然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是一想到又有得吃又有得玩,穆长老和喜来等人马上嚷着快出发,怪医见状也上前凑热闹,拉起梁鹤年的衣袖抬脚就往外走。江平远与江洛儿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一笑,才与杨萧、辛三娘等人离了客栈,跟上前方拉拉扯扯的几人,一行人拖拖拉拉向梁家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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