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引人注目的男女终于起身离去,只是那独占远处角落的旅者竟也前后脚地结帐跟出,不免令一直在默默留意的江洛儿起了疑心,但她心事纷杂,无意再多管闲事,仍是不动声色地低头进食。《+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
一餐无话,几人出了酒家,继续纵马南行,才出了半里地,却见一男子正频频回头地小跑下路旁的一座山岗。
江洛儿“咦”了一声,不自觉地拉紧了缰绳,她看得清楚,这男子正是她早前在酒家中颇为注意的单身旅者。
其他三人见江洛儿止步,也纷纷停下座下马儿,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男子此时已跑得近了,眉眼间的一缕惊恐之色在发现了江洛儿几人正注目凝视他后更是平添了几分。
潜龙皱眉道:“洛儿,你认得那人吗?看他鬼鬼祟祟的,定不是善类,我去将他擒下如何?”
说话间,那男子已别过头去,脚下步伐加快,急急向前奔去。
江洛儿见他如此,心中不免担心起那先前的男女二人来,当下不再犹豫,沉声嘱咐道:“好,你去留下他,看他倒底在搞什么鬼!”
潜龙干脆地应了一声,提起僵绳就欲追上去。江洛儿突然心中一动,出声唤祝蝴道:“小龙,他内功不俗,你不要太过大意!”
潜龙奇怪地看了江洛儿一眼,似是在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但见江洛儿不肯多言,也就不再耽误,纵马向前追去。
因离得不远,江洛儿几人看得真切,潜龙在离那人几步远时,纵身跳下马背,脚一沾地立时弹起,身形尚在半空中,就伸手猛抓向那人的后背。
江洛儿心虑潜龙安危,不由自主地全力凝神,眼中毫不例外地又一次现出奇景,这一次连带潜龙一起,两个人的血脉运行全然被她尽收眼底。
只见前面那人跑动间内力暴涨,在经络中横冲直撞,随着潜龙的近身,已然全部提至丹田,身形明显轻盈起来,跑动速度急增。
潜龙也一样在提气运功,只是丹田内力与那人相比却要差上不少,但他动作灵活,借着脚尖点地增加的外力,一个空中翻转,已跃至那人面前,不待落地,双手就已迅猛推出,直取那人前胸。
那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正迎上袭来的双掌,竟似不知所措一般,也不躲闪,直楞楞地停下了脚步。
江洛儿看得分明,他丹田内深厚的内力正在急剧扩散开来,心下一急,想要出声喝止,却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来,一阵眩晕再次袭来,双眼一花,险些坠下马去。
好在只摇晃了几下身子,头脑又顷刻间清醒了过来,江洛儿急急抓紧了僵绳,心慌地扫视了一眼王兴和影凤,见他二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前方,并未发觉自己的异样,才暗自出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迅速地抬眼望去,前方的异景已逝。在江洛儿眼中恢复了原貌的两人,正一站一卧互相对峙着。
三人连忙纵马赶上前去,江洛儿急急望向那瘫在地上的陌生人,却见他除了面色苍白外,并无丝毫受伤的迹象。
潜龙双手环胸,寻到江洛儿焦虑的目光,不解道:“洛儿,你不是说他内功不俗吗?怎么我的双掌还未近上他的身,这家伙就瘫软在地了呢?幸好我及时收回了掌力。”
江洛儿几人陆续跳下马来,围在那人四周。
江洛儿拧眉望着地上之人,勉强压下心中的疑虑,沉声问道:“你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对夫妇的事?”
地上那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惶恐叫道:“我可没胆子去惹那对雌雄老虎,是那些人逼我的!”
“哪些人?”江洛儿追问道。
“我,我不敢说……”
“说不说!”影凤摘下腰间配剑抵上了那人的咽喉,剑虽未出鞘,却已将那人吓得直叫。
只听他几乎用是哭音答道:“我说,我说,是武当的几位道长。”
“啊!”他话音一落,江洛儿不禁愕然出声。
拨去影凤的宝剑,江洛儿警惕地四望了一下,才低声问道:“武当的道长要你做什么?”
那人见江洛儿一脸地关切之色,显然是有些犹豫,踌躇了半晌,才小心问道:“女侠是与那雌雄老虎一伙?还是与武当道长一路?”
听他这样一问,江洛儿不禁楞住,另外三人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影凤更是笑着哼斥道:“你管我家大小姐与谁一道的,只管乖乖地如实回话!”
那人苦着脸道:“明白,明白!”
“武当的几位道长要我去偷听那夫妻二人的对话,再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们。”
江洛儿秀眉微挑,紧盯他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百分之百是实话!”那人连连点头道,生怕江洛儿不信,还立马作出指天明誓的样子来。
江洛儿点了点头,退后一步道:“你先站起来吧!”
那人神色犹豫地向左右看看,见潜龙影凤二人也跟着退后,才心中七上八下地缓缓爬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在江洛儿面前。
江洛儿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三十多岁的模样,细眼尖耳,面白无须,满脸地呈惶呈恐之色。
山岗低洼处的一片青草地上,潜龙影凤各自站在不同的方位警惕四望,王兴也在不远处惬意地看守着几匹马儿,江洛儿则是正与那一脸苦相地男子低声交谈。
“你的内功深厚,却是无法与武功招式结合,可是这样?”江洛儿开门见山地直接道出自己的疑惑。
那人闻言,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又将面前这具有仙姿玉质形貌的小美女打量了一番。
江洛儿轻展笑颜,接着说道:“你在酒楼里,只凭借内功就可听到另一端那夫妇二人的对话,没有一定火侯的功力实难办到。”
“可是你内功虽强,却无法运用于招式之中对付潜龙的进攻,实在是可惜!”江洛儿语气一转,不无遗憾道。
那人满脸地信服之色,同时也颇为感动道:“我也不知为何,从师二十载,内力精进神速,师兄弟中无人能比,但却硬是学不会如何运用,连我的恩师都不再对我抱任何希望啦。”
叹了口气,略微迟疑一下,才又说道:“只是后来我在无意间发现,每当运起功来,我的听力可变得异常地灵敏,超乎常人许多,渐渐就在江湖上得了个‘神耳’的外号!”
江洛儿微微一笑道:“世事盈则缺,满则损,人往往能在一个方面作到出类拔萃,却也同时失去了在其他方面增进的可能,这并不奇怪!”
“只是,你可知武当的道长因何要你去探听那对夫妇的对话呢?”
神耳原本正在满心佩服地琢磨江洛儿上面的那一番话,突闻她如此一问,不禁怔住,半晌,才惊异道:“姑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那雌雄老虎的女儿是玉老虎啊!”
“难道雌雄老虎就是那对夫妇的名号?他们的女儿玉老虎又是何人呢?”江洛儿被他没头没脑的回答给弄糊涂了,不由皱眉问道。
神耳愈发惊诧道:“雌雄老虎可是一对武林中的怪人,既不理白道,也不睬黑道,但是一套雌雄虎拳却是无人敢轻易领教。而他们的女儿玉老虎就是凌云裳最好的朋友啦!”
江洛儿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尽量压下心底里的焦躁之情,耐心问道:“凌云裳又是什么人?”
这下,神耳更是大吃一惊道:“姑娘竟然连凌云裳都不知道?”
江洛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无语地等待他的回答。
神耳又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试探道:“看姑娘手下的人出手不俗,姑娘又能一眼看出我身上的武功症结来,应该也是个江湖中人吧,怎么会不曾听闻凌云裳之名?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绿林盟盟主凌宵的爱女,倾城的美女呀!”
“不过,我个人觉得她的容貌恐怕还是比不上姑娘你的。”神耳一句话说完,突然又冷不丁地低声加上了这一句,许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唐突,忙紧闭上嘴巴,惶恐地不敢再正眼瞧向江洛儿。
江洛儿无奈地轻轻摇头,并未太介意他后面的话,只是仍然迷惑不解地追问道:“这凌云裳与武当道长又有什么关系呢?”
神耳再次看向江洛儿,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道:“难道姑娘是真没听说?”
这次,江洛儿索性不再出声,只用清澈的目光盯牢了他。
神耳尴尬地笑笑,终于述说道:“江湖之中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说是武当掌门的独子岳青峰卑鄙无耻地奸污了凌云裳,绿林盟凌老盟主已发下誓言要替爱女报仇,限期武当交人,由其发落,否则就率众攻上武当去!”
“什么!”江洛儿闻听,不禁倒退一步,惊叫出声来。
叫声惊动了不远处在高度警戒着地潜龙与影凤,二人不敢怠慢,各自施展轻功,转瞬就来到江洛儿近前,关切地护在她左右。
神耳羡慕地望着他们,心中暗叹:这二人年纪轻轻,怎么就能将轻功练至如此境界!既然他们是这个神奇小美女的手下,可想而知她本身该有多厉害,看来我需好好巴结巴结她,她既能看出我的问题所在,应该也能帮我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吧!
无暇留意他的神色变化,江洛儿已是被刚刚听到的消息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几年前那个在月光下勤奋练剑的身影,浮现出那个真诚地向自己述说心事的义兄!
江洛儿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立即在心中将此事的可能性,以及武林各方可能的反应和即将带来的影响都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想上了一遍,才又开口问道:“绿林盟归属黑道联盟,你可知黑白两道对此事作何反应?”
“凌宵想是已经知会了黑道盟主江平远,因为我刚刚从那雌雄老虎口中听说,少林普世大师已与江平远定下武当之约,欲在下月初五齐聚武当,商讨如何处置此事。”
江洛儿闻言,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么武当道长追踪那夫妇二人,又是为何?”
“只因武当之人不相信岳青峰作出这样的事来,执意要找出凌云裳当面问个明白,可是凌云裳却在事后失去了踪迹,凌宵只说女儿伤心欲绝,誓不愿现世见人,死活不肯说出凌云裳的下落来,所以武当的道长就只好转而打起凌云裳最好的朋友玉老虎的主意来,偏偏玉老虎也在事后于江湖上销声匿迹,因此也就更加令人怀疑她是与凌云裳在一起,所以武当道长才找到我,逼我去偷听雌雄老虎的谈话,希望找出他们女儿的去处来!”
“那你听到什么有用的事情了吗?”江洛儿沉声问道。
神耳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们似乎并不太关心此事,只偶然提起目前的情况,却没有提及玉老虎的下落。”
一旁的影凤虽然只了解了个大概,听到此处,却已是分外不屑道:“武当的道士怎么这般没用,干脆直接动手,逼他们讲出来不就行啦!”
闻听她此言,神耳不由轻笑出声来,江洛儿对他莞然笑道:“她还未曾真正在江湖中闯荡过,不知情也并不为过。”
继而侧过头来,对影凤郑重说道:“我曾听怪医提起过,在江湖中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立场介于黑白两道之间,行事向来不依任何规矩,惯于我行我素,又大多武功高超或是有超人的长处,脾气秉性又最是变化不定、不可琢磨,武林人士往往将之归为邪道,虽然表面上对这些人极为不屑,实际里却是万万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
停顿了片刻,江洛儿嘴角忽然绽出一丝笑容道:“你们只要看看怪医是副什么模样,就可知我对这些人的形容实在是并不过分。”
潜龙与影凤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自然地闭紧了嘴巴。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听着这徐纡柔曼的歌声在河面上久久回荡,静立在船头的江洛儿只觉原本单调的水色也随着这声情的摇曳散发出无穷的韵味来。
“老伯,这曲儿真动听,可有名字?”江洛儿回头微笑着问向一个肤色黝黑、赤着双臂的老者。
老者一边娴熟地撑着船桨,一边咧嘴笑道:“这是我们西洲本地的民歌,据说从南北朝时就开始流传了,就叫作‘西洲曲’,我们这条河上的船家人人都会唱,姑娘爱听就好。”
江洛儿含笑点头,转过头去继续欣赏两岸的翠绿景色,只是心中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平静。
自从得知了岳青峰之事,她当即取消了福建之行,一方面命王兴动用一切手段去打探消息,寻找当事人——凌云裳的下落,另一方面自己则是带着潜龙影凤北上,在赶赴武当的途中,先在事发地平江停留了一些时日,希望能够探寻出事情的原委来。
只是平江的探访没有取得任何对岳青峰有利的进展,算了算时日,却是离初五没剩几天了。然而,在转赴武当的途中,江洛儿发现事态恶化的程度已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原本就心存戒谛的黑白两股势力之间大大小小的冲突骤然增加,并且愈演愈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码头上,人头攒动,挑担的小贩,怀抱婴儿的妇女,衣裳褴褛的乞儿……
江洛儿还是在这拥挤不堪的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正翘首等候的王兴,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期盼,只希望先于自己到达的这个向来神通广大的属下能够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船刚靠岸,神色焦急的王兴已迎了上来,直接凑近江洛儿,低声道:“大小姐,您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江洛儿不由吃惊地望了他一眼,不明白王兴为何如此一反常态地沉不气,当下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一下头,轻声道:“出了码头再说。”
刚一走出人群拥杂地带,王兴就忍不住叫道:“大小姐,这次可真有些麻烦了!”
江洛儿皱了皱眉,点头道:“你说吧,可是有什么坏消息?”
王兴苦笑道:“管它什么好坏,要是能够探听出消息来就好了,关键问题就在于我找不出任何消息来!”
“喔?”江洛儿一惊,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只听王兴继续说道:“这整件事情好不奇怪!反正现在是众口一词,都指是岳青峰作下了这不可饶恕之事,据说是凌云裳亲口指正的,但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死活就是找不出凌云裳来。”
说到此处,王兴突然停住,犹豫地盯了一眼江洛儿,踌躇道:“大小姐,不是属下有意冒犯,现在除了您和武当的那帮老道,天下人都对此事深信不疑,您那义兄,他说不定真……”
迎上江洛儿眼中射来的一束厉光,王兴不敢再往下说,忙低下头去。
江洛儿沉默半晌,摇头道:“青峰哥不会是那样的人!”
身后突有一人出声询问道:“大小姐怎会如此肯定?”
江洛儿回头望去,见说话之人正是那个一路上死缠滥打地跟随自己三人同行的神耳,此人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更是连哄也哄不走,直说早就听闻魔教教主的爱女聪慧非常,据传医术已是不亚于鼎鼎大名的怪医,因而誓死要就此跟随在她的左右。
江洛儿虽然一直头痛该如何打发这个家伙,却也没法忽视他的存在。见他发问,便也奈下心来解释道:“我与青峰哥近年来虽然未曾见过面,但却深知他的秉性,他是那种最正派不过的青年,一心只想把剑法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这样的人心中再装不其他,因而我敢肯定此事决不会是他做的!”
神耳闻言,摇摇头道:“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江湖中也混了这么久,老实说就从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君子,不少人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劝您也不要将话说的太过绝对了。”
江洛儿叹了口气,并未反驳,只转头默不作声地抬脚继续前行,心中烦恼却是无端地更盛了几分。
武当山下的无名小镇,这段时间却是异常地繁华热闹,陆陆续续有各门各派的江湖人物从不同的地方涌来,只为等待初五那日的到来。一时间,镇上的酒楼客栈家家爆满,生意红火非常,只是各类的磨擦纠纷却也不断,让镇上居民既喜又忧。
江洛儿身后紧跟着潜龙影凤、王兴神耳四人,一走进镇子便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只因三个少年都是出类拔萃的容貌,为首的江洛儿更是分外出众,举止偏又异常稳健沉着,怎能不叫人令眼看待?
好容易寻了一家略显清静些的酒家,才一落座,王兴便低声说道:“大小姐,您刚刚看到这些武林人物了吧,他们都是准备初五上山去参加公审大会的!”
江洛儿皱眉道:“没想到此事已闹到了这番地步,原本不是说只有黑白两道首领参加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搞成公审大会了?也不知道我爹爹和普世大师他们是怎么想的!”
王兴扫视了一眼窗外热闹的街道,叹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两方历来不合呢,这一件事就足够激起千层浪啦!若不如此,怎能平息当前的局势!”
“听说,就连朝廷也给惊动了!还派来了特使参加大会,而且还不止一位呢!”王兴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江洛儿闻言,越发地心烦,刚欲开口,却被坐在对面的神耳轻微地一声咳嗽给打断了。抬眼一看,只见他正在向自己递来奇怪的眼色。
见桌上众人都看向自己,神耳颇有些得意地轻声说道:“大小姐,您身后方向的角落里那一桌人刚刚提及您的名字呢!”
桌上的其他几人闻听,都不由吃了一惊,但他们已是深知他的本领,并未有所置疑。潜龙坐在神耳身旁,正能看到那个方向,仔细打量了两眼,不由奇怪道:“洛儿,那桌上的两人年纪都只有二十岁上下,一男一女,都很面生。”
江洛儿眨了眨眼,沉吟片刻,果断地转过头去。
那角落里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也稍稍地侧过些头来,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女子的神色既喜且忧,江洛儿却是顿时惊得冷汗连连。只因这女子不但是她认识的,而且还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之一。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几年未见,往常跟随在上官妍左右的青青!
江洛儿只觉心中七上八下,虽然只在临安见过她一面,但因为牵扯到上官妍,江洛儿的印象极其深刻,相信决不会认错人,只是她的脑海中最先冒出的念头是:上官妍是否就在附近?
青青原本是孤身一人,满面愁容地独自饮酒,想着心事。
一声“青姐”,打断了她的沉思,抬头看去,一个身材健壮高佻的翩翩少年正眉眼含笑地立在她的面前。
青青神色一凛,慌张四望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毫不客气地拉过椅子坐下,仍就笑盈盈道:“青姐,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青青急问道:“你的随从呢?你怎可置身这危险之地?”
少年不以为然道:“你放心,自有人在暗中保护我,再说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清楚。”
青青闻言,神色稍稍平静了一些,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少年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青姐,你来这里作什么?是不是你师傅又吩咐你做事啦?”
青青眼圈忽然一红,垂下头去并不作答。
少年爽朗笑道:“真是不懂你们女孩子,动不动就要掉眼泪,难不成你师傅又欺负你了?你放心对我说,我总能想出办法来帮你。”
青青仍是不语,只感激地抬眼望了少年一眼。
少年这次才微微动容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向不是心事沉重之人,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青青长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终于正视着少年道:“你这段日子都不在,还不知道,我爹爹已经答应将我许给你二哥了。”
少年听了,眉头微皱道:“我二哥虽然性情鲁莽了些,却也深得器重,你也应该清楚二叔的心思,答应这门婚事也是早晚的事,难道你仍是对二哥身边的那几个美女耿耿于怀吗?”
说到此处,少年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安慰道:“这几年来,你一直退脱回避这桩婚事,也怪不得二哥,他本性不坏,仍执意为你留着正妻的位子,你就不要过于计较啦!”
青青一张圆脸已是涨得通红,水灵灵的大眼瞪得老大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才不在乎你那蛮牛似的二哥收了几个女人呢!”
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我爹一心想借我巩固他的势力,可我就是不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少年回答,已然自己答道:“我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是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人啦!”
少年闻听,却是并不惊讶,只牢牢注视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青姐,你是明白人,你出身如此,早已注定了婚姻大事无法自己作主,何必任性呢?”
青青瞪视着少年,忽然冷笑道:“我一直以为你与他们不同,自小就对你额外地亲近,想不到你也这样说!”
“待到有一天,你也寻到心上人时,我看你怎么说!”青青又恨声地加上了一句。
少年轻轻摇头,笑道:“你没听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吗?你一向清楚我的志向,我又怎会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上面!”
青青正待反驳,一个年轻人急急地靠近少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匆忙地转身离去。
少年眼中显出几许期望之色,对她微微笑道:“青姐,有个我一直想要见识的人就要进来了!”
话音刚落,伴着店小二清亮的吆呵之声,几个人出现在了门前。
领头之人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身材修长苗条,秀美的瓜子脸上飞扬着一双灵动的凤眼,顾盼之间夺人心魄。
青青一见不由楞住,转头再看对面的少年,他的双目正如同酒家内其他男人一样,满含惊艳地紧盯着那少女,直到目送她入座,这才颇为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轻叹道:“没想到这江洛儿竟生得如此容貌,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仙子降临了呢!”
见青青正吃惊地望向自己,少年含笑解释道:“我这次来武当倒有大半是为了她,青姐可知她是何人吗?”
青青微一迟疑,试探道:“是谁?”
少年颇为正色道:“她就是你师傅的宿敌,魔教教主江平远的爱女,江洛儿!”
说完,又禁不住侧头望了望少女的背影,赞叹道:“小小的年纪,却是聪慧如此,刚刚有一项计划被她破坏了!”
青青面色瞬间转为煞白,轻声喘息道:“你可是要对付洛儿?”
少年闻言一惊,急声追问道:“青姐原来是认得她的?”
青青微微垂头道:“只在几年前见过,那时她还是个小童儿。”似是由此勾起了回忆,青青不由沉默下来,仿佛心有所感,青青抬起眼来,正与江洛儿的目光遇个正着。
江洛儿脑中各种念头纷起,终于打定主意,是祸躲不过,与其妄自担心上官妍是否会现身,不如干脆问个明白。
江洛儿低声对几人交代道:“我遇到一个故人,先去打个招呼!”说着,起身离座,径直向青青走去。
少年和青青眼睁睁看着江洛儿缓步走来,都是不由得暗自吃惊。
不待江洛儿走近,青青已紧张地站起身来,少年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江洛儿。
江洛儿来到青青近前,莞然一笑道:“青青姐,临安一别,多年未见,你可还认得洛儿吗?”
青青怅然道:“怎会不认得,这世间除了你还能有谁生得这样美丽的一双凤眼呢?”
江洛儿眼珠忽然一转,盯在了那陌生的少年身上,客气笑道:“不知这位又该如何称呼?”
不待青青回答,少年已朗然笑道:“姑娘既是青姐的故友,也就不必与我见外,鄙人姓烈……”
“啊,洛儿,这是我堂弟!”青青急急插话道。
江洛儿微笑着点头施礼道:“烈大哥,你好!”说话间,凝神打量此人,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浓眉大眼,鼻正口方,好一副堂堂的相貌,只是那双眼睛却是莫名地漆黑深遂,令人琢磨不透。
两人打过招呼后,江洛儿无暇多想,又转回头去凝视青青,沉声问道:“那人可来了?”
青青一楞,又瞬间明白过来,忙摇头道:“没来,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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