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你讨厌,更不是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她沙哑着声音说,“我只是,只是突然间想起我自己,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相信那种东西的时候,在瞬间决定一辈子……”
“现在后悔吗?”
“后悔吗?我不知道。”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前方,她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格外清澈,坦白说,这个年龄还保持如此清澈的目光,她依然动人。
我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她回我一笑,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幸福。”
“我尽量。”
我们正说着,孟阿姨的电话响了,她低头看了看,对我说:“是老汤,哦,就是汤医生。”
我微微耸肩,示意她接电话,她接通了,低声说:“喂,老汤啊,嗯,东西都收拾好了,没什么好帮的,谢谢你,嗯,我没事。什么时候?后天吗?好,我有时间,我到时候过去。”
她挂断电话对我说:“老汤给我介绍了一个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那个人说,我胜诉的机率很大。”
我点头,冲她鼓励一笑。
“其实老孟一直不知道,我自己有存了笔钱,每个月从他给的生活费中省出来,这么多年,这笔钱其实不少。当初环境不好时,我也是从牙缝里省的,那时候他的事业刚开始,压力各方面很大,冬冬又小,一个家吃饭穿衣样样都要钱。我总是很担心,怕万一出点什么事,家里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所以我瞒着他,一丁点一丁点地攒。”她自嘲一笑,“只是那些苦日子他都忘记了,我嫁给他二十几年,也就是后面十年过得好点,前面的十几年还不是要自己洗衣服做饭?唉。”
“我记得那时候,你要是煮香菇鸡汤一定会让孟冬喊我过去吃,我们俩一人一只鸡腿就高兴得跟过节似的。”
她脸上浮现回忆往事的隐约微笑,点头说:“不是每天都吃得起鸡的,可你跟冬冬都在长身体,都要营养,我就从那省下来的钱中拿一点给你们加餐。”
我眼眶热了,哑声说:“怪不得你自己从来不吃。”
“应该的啊,妈妈哪有跟孩子们争吃东西的道理?”她笑了笑,语调凄凉地说,“一只鸡分成好几份,胸脯肉剔下来给全家人炒菜吃,骨架子并鸡腿给你们煮汤,内脏和爪子卤一下又是一碟小菜。你阿姨我,不是生来就只会穿这种真丝裙子,只会指挥阿蔡做事的。”
“阿姨……”我哽咽说,“您一直做得很好,我记得的,孟冬在天上也会记得。”
“可是老孟不记得了。”她眼眶含泪,“他失忆得很严重。”
“是的,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控制范围,”我说,“没办法的,只好随他去了。”
“嗯。”她问我,“我还能过得好吗?”
我一愣。
“没事,别说漂亮话诓我,”她轻声说,“过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了。”
我握紧她的手说:“谁也不能打包票说你一定会更好,但我想,再糟糕,也不会糟糕过现在是不是?”
孟阿姨看了我良久,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我将她送去新租的房子那,蔡婶已经在等她了。我目送她走进那个小区,那是一片外观上看很安全的普通居民住宅楼群,门口还有轮岗的两个保安。我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沿着马路一个人慢慢走回家,夜晚的空气似乎比白天要清新,但马路上车辆仍然川流不息。我走得不快,因为我在不停地思考,一开始是想如何才能帮助孟阿姨有效地从婚姻的泥沼中摆脱出来;但慢慢的,有些东西无声无息地流入情绪中,我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我想起孟冬,想起我的青葱岁月,孟阿姨说得没错,我曾经如此坚决果敢地要过一个男人,那种感情一生之中只会有一次,一次就足以烧毁你体内所有的激情。
也许烧得太猛烈了,所以它注定无法长久,注定只能成为回忆。可能回忆它也没太大意义,但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总有那样的时刻,你对自己的过往满怀悲伤,不能自抑。
我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我想我不是在哀悼孟冬,我是在哀悼我的过往,哀悼自己生命中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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