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水和花无错就是要去捉这位叛师的弟子。按理说,他们应当携带下属一同出行,但因赵天容算不上什么要紧事情,苏梦枕又想看陈照水处事之能,这才只有两人同行。然而轻装简行固然方便,遇到尴尬的事情往往就会少了调节气氛的可能。
花无错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用极委婉的口气说了赵天容干的好事,反而招致陈照水的不解:“这有什么好遮掩的?不就是他师父要打骂他,然后小受大走嘛。”
花无错涨红了脸,和他的名字一样无措起来:“哎,我怎么和你说呢,总归是犯了律法。”
陈照水更不明白花无错的为难:“我看江湖仇杀也没人管的,这么反倒到了他这里就要去见官?”花无错无法搭话,也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告诉小姑娘这是一位采花贼。过了好一会儿陈照水才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得罪了大有来头的人物,花枯发保不下来?”
花无错含糊道:“大体是这样。”他还想再说什么,一支扶灵归乡的队伍忽然从他身侧走过,铙钹一撞,声音就将他所有未出之声都压过去了。
陈照水忽然扯了扯花无错的袖子,纵身一跃,落到队伍的最前头。她还穿着那件玄衣,头上的珊瑚珠却换成了软玉雕成的冠子,正是她充当青冢主人时的装束。站在最前头的孝子停了哭声,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陈照水,用极沙哑的嗓音道:“姑娘为何拦路?”
陈照水不笑的时候,年幼和善之气全消:“我与丧家有旧,特来接他入我坟茔。”
孝子的脸色剧变:“姑娘莫不是与我玩笑?”
陈照水足尖一点,轻轻盈盈,几乎是飘到了棺木前。她左手搭着棺木上的柳丁,右手扣着孝子的肩,和声细语地道:“他从前推我进了汴河,令我成了水鬼,这份恩情总是要还的。”
彻骨的凉意在肩头绽开,孝子几乎是毛骨悚然,惊魂不定地看向陈照水,根本弄不明白这个瘆得慌的陌生姑娘在发什么疯。他结结巴巴地道:“您可能是弄错了人,先考一向与人为善……”
花无错突然低喝一声:“赵天容!”陈照水拖延了这么些时间,他终于辨认出这位“孝子”正是赵天容所假扮。孝衣孝帽确实能遮掩人的形貌,可当他受到惊吓的时候,再高明的伪装也会露出破绽。
陈照水稍稍偏了头,露出一个几乎毫无痕迹的笑:“哎呀,确实弄错了,我本以为你会躺在棺木中呢,哪想到你宁可披麻戴孝。”
赵天容猛地往后一仰,平躺在棺木之上,留出一个可供拔刀的空隙。他几乎是一刹那间,一气呵成地刺出三十六刀,他外号“七十二手”,这三十六刀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半招。
但陈照水极擅拆招,既然刻意给了他施展招式的机会,就绝不会因此而伤。三十六刀本应该有三十六声划破皮肉的声音,但此时只有三十六声金玉相击之声。陈照水用细雨流光手施展时令二十四中鹰撮霆击的法门,浮着微弱流光的手指轻轻敲在刀身上,几乎要化成一张细密的网,逼仄得叫人无法呼吸。
赵天容又出了一刀。
这是最后一刀。
因为陈照水捉住了他的右手。
百泉冻咽的寒气顺着经脉将他的手脚冻得冰凉,已有了裂痕的刀跌落到地上,成了三截碎铁。赵天容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你到底是谁?”
花无错这时候已经击退了送灵的队伍,站到了陈照水的身侧,对赵天容缓缓道:“花党魁在等你。”
赵天容一路沉默无语,等花无错推开花府门口,才发出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正逢花枯发的生辰,本该是宾客云集,和乐融融,此时客人们却都惨白着脸色,病殃殃地倚靠在座椅上,似乎提不起半点力气。陈照水看不见他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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