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早原谅了你。
──其实远远没有说的这么简单。至少在离开青城之后,他们又花了非常久的时间在争执与伤害彼此上。先是梁谕的毒瘾,发作起来时他压根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愚鸠有几次光是为了压制,便差点动手揍他。最激烈时甚至演变成他们在病房里高声争执,愚鸠忍无可忍地在他面前砸而碎了一个花瓶、把巡房的护士吓得差点要报警。
痊愈之后他们也不好过。即便决定厮守,有些事积习难改。
忘记出自于什么原因。总之愚鸠坚持起自己的意见时、他的固执总能轻易地惹火梁谕。梁谕一旦发火便口不择言,那次他朝他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你那贱东西是不是连畜生都可以!」
愚鸠当场变了脸色,摔门就走了出去。留下梁谕一个人对着空荡的屋子,愣了很久,直到气消、夜都深了。有些愤恨又有些悲哀地想:也许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独自躺上床,等到身体冷得发抖,才有个人无声无息地回到他身边,小心地把他揽入怀里。
忘记谁先道的歉。
但记得那天自己格外卖力地纠缠愚鸠,把他从头到脚地撩逗过,后者竟然像块石头般不为所动。梁谕弄着弄着又不禁生起怒火、掐着对方裤头想质问,居然被愚鸠一把推了开来。那家伙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进到浴室。
「你现在是嫌我贱了?宁可自己来也不想跟我上床?」
梁谕追到门口,隔着塑料门迸出冷冷几个字。门毫无预警地开了,愚鸠一把将他拽了进去,黑暗中他只觉得有个硬物抵着自己,同时却有双手放在他肩头。
「……你不能再受伤了。」
沉沉的声音落下来,强忍住的沙哑使人一下便忘了计较。那双手搭在他肩上良久,可能花了不少时间让情绪沉淀下来,才换上冷静的声调:
「你要的话,我用别的方式帮你。」
「不用了。」
其实我是想让你高兴。梁谕心底不自觉地生出这句话,愚鸠好像能听得见,说了句「你不用这样」就把他轻轻地推出去。
后来梁谕坐在床上等他,想着各自该做的事。便想到问起愚鸠的梦想。
2.
那件事到几年后提起,都让人不禁发笑。
梁谕刚把屏风搬去寄出,回来时便累到不得不挂上休息的牌子。时至今日,他靠书画和刺绣之类的手工艺品撑起一家小店铺,经营得算勉强,身体状况却每下愈况。像他最近嗜睡,有时睡着了从晚上到隔日中午,便错过开店的时间。他除了多留意以外也没别的办法──毕竟愚鸠不在身边,他自然得照顾好自己。
聚少离多的状态,已持续不算短的日子。
梁谕穿过两侧展示架、顺手扶正他挂在柜台前的巨大中国结。坐下来后,看见玻璃垫下一张上周刚收到的明信片,他揉着太阳穴、把它顺手抽出,翻到写了字的背面,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愚鸠在明信片上说他过了考试,下个月就算成为真正的飞行员了。
他很难不去想,愚鸠讲出「飞行员」三个字时脸上窘迫的表情。就好像有只鸵鸟或企鹅、要求以牠的名字命名飞船……他的说法当时把愚鸠也逗笑。一瞬间像找回了多年前的纯真,那人动手搔他痒、他们便在床上滚成一团。
他和愚鸠的爱情是撑过来的。躲躲藏藏的生活不可能好过、而他们的过去更使未来变得艰难。可类似那样的时刻把承诺坚持了下去。拉开距离后各自疏理,反倒得以把最适切的温柔拿出来。
看愚鸠在纸上和他报备放假的日期。梁谕看了眼手边的桌历、被红笔圈起许多圈的日期。一旁的镜子照出他短发素颜的脸孔,忽地听见开门的铃铛声,他略带疑惑地站起。
看清逆光的影子,准备脱口而出的那句「不好意思」被吞了回去。寻常的晴天带来惊喜的人,镜里的人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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