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无赖
段轻哲打电话给白忻卉的时候,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对头。白忻卉的声音里透着股掩饰不住的疲倦和懈怠,像是刚刚和人大吵了一架,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段轻哲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接你。”
“没用了,我在家里,我没事,我挺好的。”
“你觉得你的撒谎技术能骗过我吗?”段轻哲一面说一面已经伸手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随即便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家门,直接跳上自己的车,一路油门快速向白忻卉家驶去。
白家现在,其实已经有些乱套了。大约从三天前起,白梓枫就失踪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太在意,觉得他大约是嫌家里闷,出去朋友家住了。没想到一连几天都联系不到他人。白忻卉打他手机总是关机,打电话去学校一问,发现他居然三天没有去上课,学校里的人也到处在找他。
一直到这会儿,白家人才突然意识到,这事情有点严重了。部长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有些抗不住,差点晕了过去。白部长坐在轮椅里一脸的愁容,心里有苦却无法表达出来,最终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家似乎一下子就被愁云惨雾给笼罩了起来,只剩下白忻卉一个人抗起所有的一切。这个责任对她来说实在过于重大,她不够宽大的肩膀似乎怎么也承受不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段轻哲及时赶了过来。在这个家极需有人出来支撑一把的时候,他及时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白忻卉一接到他的电话,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等到他真的开车过来时,她的心就变得更为安定了。其实不止是她,白家的两位老人一见到段轻哲,心情也立马好了起来。似乎无论什么棘手的事情,只要段轻哲出面解决,就一定可以搞定。
段轻哲还没闹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到来就先让人把白部长夫妇给安顿好了,让他们先回房休息。然后他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到了白忻卉的手里,扶着她的沙发上坐下,亲眼看着她把半杯热水喝下肚去,随即才发开口道:“你先冷静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给我听。我猜,是不是阿枫出了什么事情。”
白忻卉一听到这话,立马就抬头望着对方。她脸上的已经清清楚楚地显示,段轻哲猜对了。事到如今她也无法隐瞒什么,只能长叹一声道:“阿枫他不见了,我们找不着他。”
“这事发生多久了,有几天了?”
“大概是三天吧,手机不开机,学校也没去。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他一向是个最乖的孩子,什么时候闯过这样的祸。轻哲,你说,你说他会不会……”白忻卉说到这里,突然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的情况,但又觉得那实在是太过于糟糕的情况。她不敢说出来,怕一小心坏事就应验了。
段轻哲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阿枫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会出事的。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真的出事了,警方现在早就来找你们了,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烦心事,故意离开一会儿,手机也是他自己关掉的,不去上班大约是怕你们找到他。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能跟我说说?”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了。”白忻卉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颇为疲倦地靠在沙发背上,似乎是想不好要从何说起,皱着眉头安静了片刻后,才又开口道,“其实前几天,我妈去找过蒋葶。你也知道,就是那种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桥段。未来婆婆找上门去,把准儿媳妇痛骂一顿,警告她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别妄想嫁进我们白家之类的。我想对于这种桥段,你应该不陌生吧。”
“嗯,我确实很熟悉,我以前也遇到过。我妈也是这样,揪着梁婠婠一顿痛骂,还动手打了她。我那时候还真有点天真,以为是因为这样,梁婠婠才跟我分手的。”
“难道不是吗?”
段轻哲轻轻敲了敲白忻卉的额头:“你跟梁婠婠也算是认识了,凭你对她的了解,她是那种挨了顿骂挨了几下打就会轻易退出的人吗?”
“好像不是,她那么能干又强悍,你妈说起来其实不是她的对手。你妈从小养尊处优,在对付人方面手段是比较单一的。其实我妈也是这样,一看就是没什么对敌斗争经验的家庭主妇。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恨不得让人看一眼就读出她内心的想法。”
说到这里,白忻卉和段轻哲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段轻哲回忆起当年母亲逼他分手的那些桥段,现在想想真是觉得特别可笑。
“你妈找了蒋葶,让她跟阿枫分手,这事儿她是不是告诉阿枫了,然后母子两个就吵了起来?”
“吵是吵了,不过过程有点不太一样。蒋葶本来就想跟阿枫分手,也就不会告诉他。这事儿是我妈自己不好,吃饭的时候一时兴起说漏了嘴,让阿枫给知道了。然后他们两个就吵了起来。我还真没见过阿枫这个样子,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人,没想到发起脾气来居然这么厉害,比我强悍多了。”
“没脾气的人不代表不会发脾气,通常隐忍的人一旦发作起来,会比外向的人更加厉害。因为积聚得太多,火气也会格外得大。”
“那倒是,像你这样的,平时看着温吞水一样,暗地里耍起手段来,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段轻哲听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他悄悄凑到白忻卉面前,伸手越过她的头顶,去摸她另一边的耳朵。同时还把嘴凑到这一边的耳朵边,边笑边说道:“想不到我在你的心里是这样的评价。早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我就不需要每天装绅士装得这么辛苦了。我应该早早地撕下伪装,对你直接耍流氓,说不定你们女人就吃这一套。我记得我三弟曾经说过,对女人要直接,不要拐弯抹脚,不要给她们思考的时间。趁她们还稀哩糊涂的时候,就要一举拿下。等到一切都定了,她们想反悔也就迟了。”
白忻卉扭过头来,瞬间就看见段轻哲眼睛里闪动着的色狼之光,不由身子一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她知道段轻哲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在忍耐,如果他不克制的话,自己这会儿大概已经让他抱回房扒干净衣服了。
一想到那幅画面,白忻卉不禁面红耳赤,连呼吸都禁不住加快了一些。段轻哲眼见她的情绪有了些起伏,不由笑得更乐了:“怎么了,脸都红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了?我说阿延妈妈,你能不能克制一点,现在你弟弟不见了,你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白忻卉被他一指责,“轰”地一下整个身体从头红到脚,像是被人当众戳穿了心事一般,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在这种情绪里挣扎了片刻,突然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伸手狠狠地推开了段轻哲的,恼火道:“你这个混蛋,明明就是你自己在那里说些肮脏的事情,居然还赖在我头上。我真是倒了大霉,怎么遇上你这样的无赖。你三弟的那些泡妞大全你还是留着对付别的女人吧,你们段家三兄弟,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段轻哲轻轻地笑了几下,怕被楼上的两位老人听见,他特意压低了声音。他最近觉得自己有点恶趣味上瘾,每次见到白忻卉就总想逗逗她,不一定非得占什么实际的便宜,但只要看到她尴尬脸红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特别痛快。他觉得自己复婚的脚步真的很有必要加快一些了,要不然再这么下去,他离变态大概也不远了。
他坐直了身体,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你最好还是别说我三弟的坏话好。现在你弟弟不见了,得出动不少人去找。你也知道我三弟是做生意的,认识的人多,要找人的话找他帮忙是最合适不过了。我的身份有点敏感,不太适合在前台动用太大的关系,这个时候就要用上我三弟了。你还是多拍拍他马屁吧。”
段轻哲这话虽然是说笑,不过说的倒也是实情。在他不方便出面的情况下,确实只能依靠他三弟的关系网去找白梓枫。他弟弟手下有不少人,可以动用很多人和关系去寻人。根据段轻哲的判断,白梓枫应该还没有离开北京,一定还躲在某个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人越多找起来就越快。
他把这个情况和弟弟一商量,对方立马拨出上百人,在北京各个犄角旮旯里开始寻找。人多力量大,办事效率也高。不过就过了三天,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消息一共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顺利地找到了白梓枫。坏消息则是,白梓枫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了半条命。
41检查报告
白梓枫被带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除了酒味儿,已经闻不出任何其他味道了。用段轻哲的话来说,他就是块臭肉,被酒泡了这么多天,也早就可以盖过那股味儿,直接下锅去煮了。
白忻卉见到弟弟的时候,惊讶地简直说不出话来。更令她震惊的是,见面的地方居然不是家里也不是酒店,而是在某家医院的病房里。
段轻哲对她的解释是,白梓枫这三天几乎都在喝酒,也没怎么吃东西。他担心他会因此酒精中毒,所以先送他到医院来检查一下。
看着病床上依旧醒得人世不醒的弟弟,白忻卉简直怒不可遏。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弟弟联系在一起。这个男人以她来说是如此陌生,甚至有点面目可憎的意味。
要不是念着弟弟还醉着,她真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劈头盖脸把他揍个结结实实。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这么没出息,谈个恋爱要搞这么大的动静。要知道自己当年就算离婚,也没他这么闹腾,他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到底是要演给谁看?
想到这里,白忻卉多少又有点怨恨蒋葶,要不是她的话,弟弟何至于会变成这样。虽然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蒋葶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搞成现在这样,白忻卉实在没办法再对她产生任何的好感。
段轻哲在一旁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算了,先别生气了。家里要通知吗,你爸妈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该着急了吧。这几天是不是连觉都没有睡好?”
“是得对他们说,可是,该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他们,阿枫酒喝多了,现在正在医院里醒酒?”白忻卉拍了拍脑门,一脸的头大。恼火之余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脸颊,想把他叫醒。
段轻哲伸手把她给扯了回来,笑道:“算了,你现在叫不醒他的,医生给他做过检查了,一会儿报告就出来了,应该没问题的。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就说阿枫有点醉了,正在我那儿醒酒,等他醒了就回家。这样他们应该放心一些。”
段轻哲一面说一面掏出手机去走廊外打电话,白忻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这几天也确实累了,虽然没怎么办事儿,但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一刻也放松不了。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弟弟,她全身紧绷的肌肉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随即就感到浑身酸痛头晕脑胀,整个人像是做了几个小时运动似的。
她站在床边,看着弟弟那张沉迷于酒精的脸孔,越想越生气,再次忍不住出手去拍他的脸,一面拍还一面叫:“白梓枫,白梓枫!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话啊。”
也不知是她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白梓枫的意识没有完全丧失,被拍了几下之后,他突然有了点反应,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似乎有点讨厌被拍脸的感觉,他胡乱伸了伸手,像是要打开白忻卉的手。他的嘴里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因为隔得远,白忻卉听不太清楚。
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说话!白忻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突然想听听弟弟在说什么,便把身子弯下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刚凑近没几秒,一股浓烈的酒味就迎面扑来,呛得白忻卉差点反胃要吐。她一把捂住嘴巴,强忍着不适,仔细听着白梓枫嘴里的嘟囔。
白梓枫还没完全醒,说话糊哩糊涂的,有点大舌头,也听不清楚他具体在说什么。白忻卉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几个词,诸如“秦墨”“喝酒”“继续”之类的,跟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喝醉了酒还在那里拿瓶吹的男人十分相似。
白忻卉一听到“秦墨”的名字,简直气得火冒三丈。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好事情,娱乐圈里混出来的男人,还能指望他们高尚到哪里去?喝酒泡妞闹绯闻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弟弟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还会学好。
她现在真有点后悔,后悔不该和秦墨扯上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她,弟弟也不会认识秦墨,也就不会被他带着去酒吧喝酒。虽说男人偶尔喝个酒也没什么,但若是养成了借酒浇愁的坏习惯,可着实是件麻烦的事情。
白忻卉一个人在那里生了半天的闷气,也不见段轻哲回来,不由有些奇怪。她走出病房,往走廊上探了探头,没看到段轻哲的身影,只能又返回了病房。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段轻哲又回来了。白忻卉本来以为他是下去买东西吃的,没想到见他双手空空,脸色颇有些凝重,心头不由地一紧。
“怎么了,轻哲,发生什么事了吗?”白忻卉迎上去,一面说话一面仔细打量段轻哲的脸色。
段轻哲一反常态,没有露出惯有的微笑来安抚她,反而板着一张脸,神情相当严肃。他拉着白忻卉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强行把她按进里面坐下。白忻卉本能地觉得情况不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医生是不是说,阿枫的情况不太好?他喝酒喝多了,脏器出问题了?”
“没有,他身体的器官没有问题,一切都正常。”段轻哲扭过头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白忻卉,目光沉稳而深邃,“他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刚刚把我叫了过去,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忻卉,你先冷静一下,答应我,不管一会儿听到什么,你都要克制自己的情绪,知道吗?”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白忻卉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弟弟得了癌症,可能将不久于人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忻卉的身体立马就不受控制地微颤起来。她简直不敢去看段轻哲的眼睛,甚至不敢再听他说下去,生怕再听到一个字,自己就会立马崩溃。
段轻哲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立即安慰道:“你别害怕,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阿枫没有得癌症,他不会死的,没有那么严重。”
“那,那报告到底说了什么?”
段轻哲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后才道:“报告显示,阿枫的血液里含有二乙酰吗啡这种物质。”
“二乙酰吗啡?”这是什么东西,白忻卉一下子有点蒙了。她不是化学系出身,也不学医,对这种学名不太熟悉。但她注意到了最后两个字:吗啡。这东西她还听说过的,医院里常用它来给病人止痛,当然这属于处方药,平常人是弄不到的。因为它容易成瘾,对身体有一定的损害。
现在在这个东西前面又加了三个字,虽然那三个字白忻卉不懂,但结合常识以及段轻哲的反应,白忻卉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什么吗啡,是不是禁用药?”
“这东西在医学上确实有药用功效,但基本上一般人不会接触到。我说这个名字,你大概不会明白。不过它还有个更通俗易懂的名字,我相信成年人都听说过。”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有个俗名,就是我们常说的海洛因。”
如果说刚刚想到弟弟有可能得癌症,白忻卉的情绪是绝望而悲伤的话,那么现在她整个人几乎可以用震惊和愤怒来形容。他们白家世代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海洛因这个东西扯上关系。
有那么一刹那,白忻卉几乎要晕倒。要不是段轻哲在一旁扶着她,她这会儿大概已经瘫倒在沙发里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段轻哲的手,说话的声音颤抖到几乎听不清楚:“你,你是说,阿枫他,阿枫他吸毒?”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只能说他确实接触过海洛因。至于这东西是他自己主动吸的,还是喝醉了之后让人注射的,得等他醒来后问清楚才行。”段轻哲伸手摸了摸白忻卉的额头,只觉得满手心的冷汗。这让他有些担心,便提议道,“不如这样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去,这里我先守着。等阿枫醒过来了我再和他好好聊聊。报告的事情先别跟你爸妈说,等搞清楚了再说也不迟,好不好?”
白忻卉这会儿已经是方寸大乱,根本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她只能任由段轻哲安排,叫来了司机开车,又被他扶着慢慢走下楼梯,全身虚脱地坐进了车里。
段轻哲跟司机交代了几句,便目送着车子离开了。白忻卉一个人坐在后排的座椅里,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浇透一般,从头凉到了脚。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大,几乎比得知段轻哲跟前女友有染更令她难以接受。
她的脑子里不停地跳出“秦墨”这个名字,就像是噩梦一般,死死地纠缠着她,怎么也甩不开。她抬手看了看表,大约是下午两点。车外正是阳光灿烂温暖惬意,而她坐在车里却像是数九寒冬冷彻心扉。
车子飞快地向着白家大宅开去,一路上司机一句话也不敢说,时刻透过后视镜留意后座里白忻卉的动静。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后,他突然听得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不好意思,大周,我现在不想回家,麻烦你送我去个地方。”
42失控
秦墨的新戏拍得已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后期要处理。宣传什么的已经摆到了议事日程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有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他最近没怎么接戏,想要好好休息一阵儿。除了接几个代言拍拍广告跑跑通告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经纪公司里。
他和白忻卉已经好些时候没见面了。自从电影拍摄一切步入正轨之后,白忻卉就很少来跑采访了。秦墨派出去的私家侦探还在继续活动,时不时就会发过来一些照片请他欣赏。照片里大部分都是白忻卉和段轻哲在一起的画面,或者是她去见别的朋友之类的,或者是段轻哲带孩子骑车散步的画面。总之所有的照片里,都会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秦墨时常看着看着,明明不错的心情就会变得乌云满布起来。
白忻卉冲到经纪公司来找他的时候,秦墨正在办公室里和人讲电话。秘书小姐显然拦不住正在气头上的白忻卉,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就撞开了秦墨办公室的大门。砰地一声巨响,倒把秦墨和电话那头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秘书小姐一脸抱歉地站在那里,结结巴巴想要解释这一切。秦墨却直接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同时冲白忻卉笑了笑,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请她坐下。
他那个电话本就快找完了,这会儿更是不再多说什么,匆匆跟人说了几句便挂断了。放下电话后,他打量了白忻卉几眼,略显惊奇地说道:“学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被人欺负了?要不要喝点东西,咖啡要不要?”
他说着就去按电话上的呼叫键,想找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没想到白忻卉眼明手快,一抬手就打掉了他的手。她这一下用力还挺大,打得秦墨颇有些莫名其妙。白忻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死死地瞪着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吐出了几个字:“不必了,谢谢。”
面对白忻卉瞬间能喷火的气势,秦墨依旧显得不紧不慢:“好吧学姐,我看你似乎是有话要跟我说。那就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想找我帮忙?”
“找你帮忙?”白忻卉不禁冷笑起来,“你能帮我什么忙,你不给我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跟我弟弟走得很近?”
“你是说阿枫?是啊,他前一段时间总找我喝酒,说是心情苦闷,没有人理解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秦墨!”白忻卉突然大叫一声,“蹭”地一下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指尖颤抖地指着对方喝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搞的鬼。是你故意带阿枫去酒吧,故意让他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白忻卉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需要这样来整我弟弟!”
“学姐,你冷静点,冷静一点。”秦墨站起身,凑过来想要拍白忻卉的肩膀,却被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他无奈地两手一摊,苦笑道,“学姐,就算我带阿枫去喝酒,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男人上酒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阿枫他心情不好,又没人理解他,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呢。学姐,你也要体谅体谅他,你们不让他跟女朋友结婚,难道还不许人家喝点闷酒吗?”
秦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跟段轻哲有点像,都是那种怎么说都常有理的类型。不过他说话的腔调显然更浮夸一点,不像段轻哲那样具有说服力。听他说话总给人一种戏弄你的错觉,让人完全分辨不出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白忻卉看着他那样子,真心觉得那就是一副无赖嘴脸,好像赤/裸裸地叫嚣:是啊,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这种感觉令白忻卉胸口发涨发疼,若是这会儿她手上有把刀的话,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进秦墨的心脏里。她一向最珍爱的弟弟就这么被个人渣给毁了,而自己这个做姐姐的却什么也帮不了他。这种无力的感觉让白忻卉觉得眼睛发涩,很有流泪的冲动,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恼火的感觉就像烈火一般炙烤着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活活逼疯。白忻卉从小受到的良好家教告诉她,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失控发疯,但是在那一刻,她却完全克制不住,那种连呼吸都带着钝痛的感觉已经将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就这么想也没想,就抄起手里的手提包,冲着秦墨满头满脑地打了下去。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泼妇一般,用尽地全身的力气,只想把面前的这个男人打到脑袋开花为止。
秦墨被这突如其来的殴打搞得莫名其妙,一开始都他反应过来,停了几秒后才想起来要用手去挡脸。他怎么说也是靠脸吃饭的人,要是被破了相,天知道那些小报记者又会怎么添油加醋,十成十会把这看作是他搞三角恋关系被人揍出来的伤。
白忻卉这会儿已然有些收不住手,那种发泄的快感刺激着她全身的感官神经,让她完全停不下手来。她才懒得管秦墨是靠什么吃饭的,她现在杀人的心都有,更何况只是把对方的脸划花这么简单。
屋子里面闹腾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外面的秘书,办公室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秘书小姐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愣了一下,继而就冲过来想要帮忙。奈何她也是个柔弱的女人,完全不是正在气头上的白家大小姐的对手。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打了谁,最后外面又冲进来两个男性职员,总算是把白忻卉和秦墨给分开了。
秘书小姐喘着粗气头发凌乱,断断续续道:“秦、秦少,要不要,要不要叫保安?”
“不必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后面响起,紧接着女秘书便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从她面前扫过,直接扯住了旁边白忻卉的手臂。
秦墨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段轻哲,怎么是你?”
段轻哲相当冷静地冲秦墨微微一点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离开。如果有什么医药费方面的问题,你可以发账单给我。当然,要钱的时候证据充分一点,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善长找别人的漏洞。”
秦墨脸上还维持着常见的笑容,眼睛里却明显露出几分不屑鄙薄的目光。段轻哲的一眼就读到了他的眼神,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定地回望着了一眼。这就像是动物界的两只雄性动物正在对峙一般,想要抢占属于自己的领地。
不过这种对峙很快就结束了,段轻哲急于带走白忻卉,也懒得再跟人多说什么。他用力扯了扯白忻卉的手臂,趁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迅速拉离了秦墨的经纪公司,直接把人塞进了楼下停车场的车子里。
一直到坐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响,白忻卉才像是从梦里突然惊醒了一般。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坐上车的段轻哲,努力深吸了几口气,才恼火地高声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把我拉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要跟他说什么,我再不来的话,你不是把人揍花脸,就是被保安请出去。拜托你冷静一点,别这么冲动。”
“那个人是我的亲弟弟,我能冷静得了吗?”
“冷静不了也得冷静。”段轻哲瞬间提高了音量,目光冷峻而沉稳,“不管什么时候,冲动都解决不了问题。你想把秦墨怎么样,告他吗,告他拐带你的弟弟去酒吧喝酒?你觉得上了法庭法官会相信你吗?我自己就是法官,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白小姐,你的起诉法院不会受理,就算最高院的院长是你亲爹,也同样告不了秦墨。”
“那个王八蛋,是他害我弟弟吸毒的,是他害了他一辈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忻卉气得声音直发抖,接过段轻哲递过来的矿泉水胡乱喝了几口,一抹嘴边的水渍:“这个混蛋本来就是个贩毒的。几个月前的明星涉毒案件你还记得吗,当时一屋子的男女明星,个个检查出来阳性反应,只有他一个人置身事外。我当时就怀疑过,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提供毒品的人。现在,我弟弟又查出来涉毒,他也承认是他带我弟弟去的酒吧。我弟弟这么单纯的人,怎么可能接触得到毒品,他连朋友也没几个。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一次又一次,你还觉得秦墨那个混蛋是个好东西吗?”
“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但对付坏东西也是有一定的策略,像你这样公然打上门去,除了费点力气外,讨不到任何好处。”段轻哲一面发动车子,一面劝道,“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一切得等阿枫醒过来再说。要真是姓秦那小子给他磕的药,咱们再想办法。娱乐圈的人最怕的不就是这种丑闻吗,他要真有把柄显露出来,我就直接把他关戒毒所去。关他个一年两年的,等再出来,你以为这个娱乐圈,还能有几个人记得他那张老脸。”
段轻哲说到这里,嘴角不由浮起了一丝笑意。车子在路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身影,迅速地向远方驶去。
43以身相许
白忻卉坐在车里头一言不发,一手枕着头靠在车门边,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她其实什么都没看,眼神迷茫而没有焦点,外面闪过的店铺人群,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背景罢了。
她现在脑子极其纷乱,几乎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仔细地想事情。弟弟躺在医院里满身酒气的样子,以及刚才秦墨那种看着就令人火冒三丈的笑容,还有母亲在家里哭天抹泪父亲坐着轮椅唉声叹气的样子,都一一从她的脑子里划过。
她自认不是个脑容量很大,能同时处理很多事情的强悍女人,这么多事情突如其来一窝峰地向她涌来,着实把她弄得头昏脑涨,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就这么默默地发了很久的呆,一直到车子已开出老外,两边的景色变得她有些陌生起来时,才猛然间惊醒过来。
“段轻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白忻卉一面说,一面焦急地向窗外张望。如果她的判断没错的话,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北京城了。路边已鲜少看到店铺,取而代之是整齐的绿化和宽敞的公路,仔细看看,绿化带后面还掩映着一排排的双层别墅,很像是同一个开发商集体建造似的。
“这里是哪里,你带我过来干什么?”
“稍安勿燥,就是带你来休息一晚罢了。我有个朋友在附近投资了度假村,环境还不错,有山有水的,想让你住几天散散心。”
白忻卉的眼睛瞬间有种要从眼眶里面脱落的感觉:“度假?你是不是疯了!现在这种情况,是可以抛弃一切什么都不管出来度假的局面吗?”
“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总是要睡觉休息的,在哪里不是一样呢。还是说你以为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回家?让你爸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怕他们会担心地整晚睡不着觉。我好不容易安慰住了他们,让他们相信阿枫和我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一回去就冲动地把什么都说了,在事情还没明朗前就先挑起巨大的家庭纠纷。”
“好吧,就算你说得有道理,但也没必要带我来这里吧。我们可以回你家去,我睡客户就可以了,或者我跟阿延一起睡也没关系。”
“算了吧,就你现在这状态,阿延就算是个小孩子,也能一眼看出有问题。他本来就够敏感的,如果让他看出你的不对头,说不定又得胡思乱想。他要是问你你打算怎么回答,这么小的孩子你要跟他说实话吗?就算真的说了,他能理解什么是海洛因什么是吸毒吗?”
白忻卉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仿佛自己刚刚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她挣扎了半天后,举手投降妥协道:“是,你说得都对,我确实没办法面对阿延和父母。可是就这么一夜不归,我爸妈会有意见的。再说你今晚不回去可以吗,阿延就不会胡思乱想?”
“你父母那里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说你和我在一起,正在照顾酒醉的阿枫,今晚就不回去了。至于阿延那里,我也打过电话给他了。我跟他说,爸爸带妈妈出去约会,让他乖乖吃饭睡觉,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噗!”虽然白忻卉这会儿愁容满面,但听得段轻哲这样的玩笑话,她还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颇有点勉强,说是苦笑也不为过了。但就是这么一点点笑容,在段轻哲看来也是弥足珍贵的。事实上在听到医生说的那份检查报告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这个既脆弱又要强同时又爱弟成痴的前妻高兴起来。
对于段轻哲来说,世上没有解决不了困难,只是在于难易的程度和处理的时间罢了。人无论在何时都不应该被暂时的困境所打倒,越是在遇到麻烦的时候,越是要保持乐观向上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也能给那些正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他看到白忻卉脸上的笑容时,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也放松了下来。他一面开车一面伸手过来摸白忻卉的额头,边摸边说道:“这样就对了,总皱着眉头很没意思,只能让你心情更不好,连带着让你身边的人心情也糟糕起来。”
“是吗,那你刚刚看着我这样,是不是心情也很不好?”
“确实有点,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咱们今天先不管别的,反正阿枫也没醒,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那阿枫呢,他一个人在医院没问题吗?”
“我有让人盯着他,既是照顾也是监视,他逃不掉的。而且医生有给他打镇静剂,今天晚上应该是醒不了了。我今晚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就回市里,你的话我随便,如果想跟我回去也行,想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总之阿枫的事情,我会处理。”
白忻卉发现,自己真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小女人。段轻哲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她就觉得胸膛发热眼眶发黑,感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大约也只有段轻哲才会对她这么好了吧。
这么好这么体贴的一个男人,当初真的会做背叛自己的事情吗?事到如今,白忻卉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在与段轻哲接触越来越频繁的情况下,她已经很难用当初那一点蛛丝蚂迹来说服自己了。或者说,即便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到现在为止段轻哲的态度也足够她放一百个心了。她实在想不出来,段轻哲转头抛弃梁婠婠再来找自己会有什么邪恶的目的。无论从哪方面分析,他都不必要这么做。
除了说明他真心爱自己以外,似乎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段轻哲像是看穿了白忻卉的心事,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了,太感动了,感动地想要哭了,还是准备要以身相许了?”
这话一出,那种感动的气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欢乐的气氛。虽然这欢乐里多少还夹杂着沉重的感觉,但白忻卉明显觉得好受多了,没有一开始那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了。
段轻哲像是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地就把车开进了度假小区,绕着一大片的喷泉绿地慢慢地向里面驶去。眼前扫过一栋栋高低错落的独栋别墅,偶尔也有一两栋高层公寓夹杂在期间。进进出出的车子一看就都是名牌,处处透露着富贵奢华的气息。
段轻哲把车停在了一栋二层的欧式别墅前,拿出随身的钥匙按了一下,自动卷帘门就升了起来。双人车库空荡荡地出现在了面前,段轻哲轻轻松松就把车子停了进去,随即关起了车库门。
白忻卉从车里下来,顾得不打量四周的情况,就张口问道:“这是你长年包下的吗?还是说,那个所谓投资的朋友就是你自己?”
段轻哲轻笑着摇头,一脸“你真聪明”的样子,也不多解释什么,就过来拉着白忻卉的手往别墅里走去。
这里布置得很简洁,一式的欧式单线条家具,没有那么多繁复的设计。颜色都以灰黑白为主,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方,大约没有女人来过。屋子打扫得很干净,锃亮的大理石地面踩在上面都可以映出拖鞋的轮廓。
白忻卉累了大半天,此刻突然觉得有点身心疲乏。她倒在纯白色的沙发里,不住地揉捏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刚刚做完大消耗的运动似的。
段轻哲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又拿了碟子蛋糕出来,摆在白忻卉的面前:“先吃点东西吧,晚餐的话你想出去吃还是让他们送家里来?”
“我不想出门,就让他们送来吧。你这里东西还挺齐全,连蛋糕都有?”
“我特意打电话过来吩咐人准备的,快吃吧。”
白忻卉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抿了一下,一股巧克力混合着浓郁咖啡的味道就在嘴里蔓延了开来。听说巧克力有让人心情愉快的功效,这或许就是段轻哲让人准备这款蛋糕的用意吧。
“不得不说,你这个人做事情真的很周到细心,连这种小事情都让人无可挑剔。话说你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怎么没见到?”
段轻哲往沙发里一坐,一面去扯领带一面回答道:“就在得知你去找秦墨时。我本来以为你能克制得住,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我想你心情一定很糟糕,就决定带你来这里放松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秦墨的?”
“司机刚把你送到那里就给我打电话了。那是我的人,一向对我忠心耿耿。他大约也看出你的神情不太对头,所以不敢瞒着我。”
白忻卉手里拿着那杯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突然她忍不住开口道:“段轻哲,我真的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有时候我也在想,你总对我这什么好,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用想着以身相许。”段轻哲解开两个衬衣扣子,身子慢慢地凑到白忻卉身边,“这房子里有个室内游泳池,一会儿陪我下去游个泳,放松一下,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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