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拿着保温桶,下去打饭去了,给他们留下一个谈话的空间。
“二哥,我是来接你的。”顾毅琛心里骂道,妈的,怎么这种事全都要老子来做。面上,带着微笑。
“什么事直说。”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顾毅琛浓眉一挑。
“都知道了?”钟朗眸光一暗,“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要说。”
顾毅琛连忙点头。
“下午你回去吧。”
一会儿,林艾回来了,小米粥几样东西,盛了一碗,习惯性地拿起调羹,钟朗倚在床头,两人很有默契地一送一张。
顾毅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瞪得老大的,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二哥,你的手也受伤了?”
接着钟朗眼神如箭一般冷厉地射过来。顾毅琛干干地笑了,心里怅然,二哥,你三十三岁了,不是十三岁啊!
“哎呀,一路赶过来,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顾毅琛有意地嚷着。
林艾一听,放下碗,拿起了饭盒里的青稞饼要递给他。钟朗一把拉着她的手:“楼下,左拐,自己解决。”
顾毅琛嗷嗷地叫着,千里迢迢来看你,连个饼都不给他吃。
接下来,自然什么事都是顾毅琛去办的,钟朗和林艾倒是闲着,看着远处巍峨的山峰,蓝天白云,整颗心都清净了。
“布达拉宫还没去。”钟朗懊恼。
“没关系。”有些地方去或不去,并无区别,心里存着那一份寄托就好。林艾手指指了指布达拉宫的方向,脸上带着明媚的笑,“那里住着世间最美的情郎。”
瞬间,钟朗就拉她入怀,吻着她,不容她退缩。
“世间最美的情郎?嗯?”他的语气明显不佳,“那我呢?”
钟朗咬着她的耳垂。
林艾咯咯笑起来:“你是世间最坏的浑蛋!”
什么?钟朗咬牙一字一句地吐出:“世间最坏的浑蛋?”他深吸一口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好,我是浑蛋。”
钟朗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脸温柔。
顾毅琛站在暗处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沉了又沉,最后,他扯了一抹笑,走过来:“我说,浑蛋,我们可以走了吧?”
林艾的脸微微红了,钟朗瞪了他一眼,拉着林艾就走了。顾毅琛拎着东西,得,他是小跟班。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林艾有些耳鸣,嗡嗡着很难受,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透过玻璃,这么近靠近白云。脸贴在玻璃上,傻傻地看着,流动的云,仿佛伸手就可以握住。
她开始想这次的西藏之行,她和钟朗,在远离尘嚣的净土,终于有了一番宁静。
可是,回去之后等待她的绝对不会是风平浪静。想着想着倦意袭来,迷糊中,有人轻轻地给她盖上薄毯。
“二哥,你准备怎么办?”顾毅琛一路看着,钟朗是认真的,可是他的家庭能接受林艾吗?
不说她孤女、私生女的身份,就是当初钟朗为了她把陈家给整垮这事,钟家断断不会接受的。
钟朗瞥了一眼一旁熟睡的人,歪着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又伸手把薄毯掩好。
眸光一转,眼睛看着窗外的白云。
“毅琛,一开始,是一场追逐的游戏。我一直以为我们这种人,什么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等真正遇上了,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好像是冥冥中安排的,放不下了。”
钟朗嘴角一扯,顾毅琛见过他傲视的笑、冷漠的笑,这样温润如玉的笑,果然不是他的风格,惹得他皮疙瘩一地,一阵哆嗦。
总有一个人,遇见了,悄悄地走近了,就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就像一颗偶然飘落的种子,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飞机抵达机场后,他们出来,机场大厅内,行人川流不息,他们两男一女这样靓丽的组合一出现,不由得让人多看几眼。
林艾下了飞机,刚刚开机,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她赶紧接起来:“喂——”
“林艾,我在拉萨机场,你在哪里?”茫茫人海中,许晔轩只想听她一个人的声音。
“我回B市了。”林艾停下脚步,微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钟朗回头问道。
电话那头的许晔轩一怔,呵呵地笑了起来,重复道:“回去就好,回去就好。”声音越来越越远,最后慢慢地挂了电话。
他先于钟朗一步,钟朗却快他百步。他和她就如同彼岸花一般,一段美丽的邂逅,却错过了花开的结果。
当初的相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许晔轩空洞地徘徊在机场大厅,往来的行人,也注意到这个儒雅的男子,面上的悲伤让人心凉。
林艾眼眶一酸,木木地收了电话。钟朗没说什么,上前挽着她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有些恼怒,却又是那样坚定。
出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旁,顾毅琛坐在副驾驶,钟朗和林艾坐在后面,钟朗一直拉着她的手。林艾瞧见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挣脱着,可钟朗就是不放。
他们回到碧海别墅,顾毅琛中途下车一溜烟地跑了。
钟朗身体还有些虚,一回到家,就躺床上休息了。
林艾期间几次来卧室看他,他都没醒。药片都放在床头,温水来来回回已经换了几次。
她躺在贵妃榻上,微微蜷缩着身子,看着夜空的星星,前几天还是触手可及的星星,而今竟是隔得十万八千里了。其实,人和人何尝不是呢?若即若离,若得若失。
那一边,钟国华因为公事没几天就回N市了。吴兰溪留下了,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钟朗定下来,毫不手软。她到B市,儿子就没见上几眼,心里越加得对林艾没什么好印象。
钟朗一边在家休息,一边处理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他去西藏短短的一个星期,公司怎么积压了这么多事。早上一通电话,狠狠地把各层的主管给骂了一通,主管们唯唯诺诺,面面相觑,老板是吃了炸药了。
一会儿,又接到吴兰溪的电话。
“妈,我这会忙着呢?”钟朗一边哗哗地签字,一边应付着他妈妈。
“阿朗,我听毅琛说,你病了?怎么回事?”吴兰溪问道。
“妈,没有的事,就是高原反应,小问题。”
“那你晚上回来大宅,你爷爷也回家了,这两天也念叨着你。”吴兰溪把钟老爷子搬出来,料定钟朗是不会拒绝了。
“好,我晚上过去。”
放下电话,站在窗前,这二十几高楼上,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三年的变化却不及他在西藏几天来得快。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烟盒,这一次他没有点燃烟,只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熟练地叼在嘴里。
女秘书敲门进来时,就看到他倚在窗口,颀长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风度翩翩,她暗暗地提醒自己,老板心情变幻莫测,小心再小心。
“钟总,李特助送来的资料。”女秘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神情。
“放下,出去吧。”钟朗淡淡地吩咐。
“钟总,今晚八点和高总的酒会?”
“取消。”钟朗放下烟,揉着眉心。眼睛扫过桌上的照片,泛起一丝温柔,回来之后,他的办公桌上就放着一张他和林艾在那什么石头的照片,拿起相框,蓝天白云下,两人怎么越看越登对呢?这一看,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嘿嘿傻笑了几下。
当拿起一旁的资料打开一看,脸色却是一沉再沉,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晚上开车回到钟家,钟老爷子坐在大厅里,他大伯、大伯母、他妈妈,连钟沁也回来了。看到他,钟沁一把跳过来:“二哥,好久没见到你。”小丫头挽着他的手,靠近他的耳朵,“陆夕辰,也来了。”语气明显地带着些不开心。
钟沁性格活泼可爱,她从小就和钟朗亲近,因为她刚刚到这个家的时候,第一个拉着她手的是钟朗,第一个对她笑也是钟朗,第一个把蛋糕分给她的也是钟朗,记着她生日的永远也只有钟朗。
“阿朗回来了啊!”钟老爷子声音洪亮,陆夕辰挽着他走到饭厅。
“爷爷!”钟朗走到一边扶住老爷子。
“阿朗,听你妈说这次跑西藏去玩了?”
“嗯。”钟朗淡淡地回应着。
钟沁听了咯咯笑起来:“爷爷,二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人家去登珠穆朗玛,他在脚下就歇菜了。”顾毅琛早已把钟朗在西藏的事传了个遍。
钟朗斜了她一眼:“小丫头瞎说什么。”
老爷子说道:“当年,我们翻雪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多少年了……现在老了。”
“爷爷,怎么会呢?下午看您写的字,浑遒有劲,一点不像您这个年龄写出来的。”陆夕辰一本正经地说着。
钟老爷子听了乐呵呵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钟沁斜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钟老爷子又发话了:“阿朗啊,小夕最近才回国,你抽空带着她逛逛。”
“爷爷,夕辰姐姐从小在这里长大,哪会不熟,我马上放假了,我陪着夕辰姐,可好?”她才不想陆夕辰当她的嫂子呢。
钟老爷子眉毛一挑:“就怕到时,你就顾着陪顾家那孩子了。”
“爷爷——”钟沁娇羞地叫起来。
晚饭的时候,吴兰溪特地让陆夕辰坐在钟朗旁边。
“小夕啊,不要客气,就当和家里一样。”吴兰溪又看看钟朗,“阿朗啊,给小夕夹菜啊!”
“夕辰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芹菜了。”钟沁说着就夹过去。陆夕辰是从小就讨厌吃芹菜,亏她记得这么清楚。
钟朗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管不问。
晚饭后,钟沁被拉进去。
钟母脸色严肃:“钟沁,你在做什么?这个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记住你是什么身份。”
“妈,二哥不喜欢她。”她的声音诺诺的。
“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叫我一声‘妈’,就给我记住。想想你自己,顾毅琛他就是不喜欢你,他还是要娶你。”
钟沁眼眶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讷讷道:“我知道了。”
爱情,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
快十点的时候,陆夕辰要回去了,吴兰溪提出让钟朗送她。钟朗没有拒绝,看着一边垂着头的钟沁:“小沁,也和我一起走吧。”
钟沁歪在座椅上,明显的委靡不振。
“二哥,我在下个路口下,坐地铁回学校。”她不想和陆夕辰待在一个空间。当年,陆夕辰一句“野丫头”就注定了她们之前不会相交。
钟朗还是把钟沁送回了C大。然后他一改之前的温柔,一路疾驰,陆夕辰吓得一脸苍白,终于到了陆夕辰的住处。她颤着手把安全带解开。
钟朗却落了锁,狠狠地把一个档案袋扔向陆夕辰,满脸的yīn郁。
“陆夕辰,做这些有意思吗?”
不再是“夕辰”,而是连名带姓,陆夕辰心里一痛,打开文件袋,原本苍白的脸色一沉再沉。
“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否则不要怪我不给陆伯伯面子。”钟朗表情冷漠,语气yīn寒。
陆夕辰的呼吸一下子就紊乱了,原来刚刚飙车,是在向她宣泄不满。她也有她的骄傲,勉勉强强地扯了一个笑容。
“钟朗,钟妈妈已经和我爸妈提了我俩的婚事。”
“停!我不受那套,你爱嫁谁嫁谁,可不关我的事。”钟朗耸耸肩,“你下车吧。”语气中的厌烦是毫不掩饰的。
陆夕辰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嘴唇,一脸的伤心,当面被喜欢的人生生地拒绝了,眼泪是再也忍不住地哗哗地流下来。
“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
“别和我扯这些,老八百年前的事,亏得你记得这么清楚。”钟朗瞄了眼黑暗的前方,“你和钟沁在我心里别无区别,可是如果你再这么任性妄为,别怪我不客气。”
陆夕辰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抓着包呜咽着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现言开了
顾今笙和程以暮有着三年的童年时光,三年的相恋时光,顾今笙以为她能和他能一起度过余下的时光。可最终都成为她的一厢情愿。
☆、60
钟朗心情愉悦地回到家,林艾已经睡着了。客厅里流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等待着他的归来,这样的感觉真好。
洗了个澡,刚出来,手机就振起来,拿起来一看。
“妈——”
话还没说什么,吴兰溪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臭骂,气都不喘一下:“明天一早,去和小夕道歉去。”
钟朗愤愤地挂了电话,这陆夕辰怎么这么烦人。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拥着林艾,再想想陆夕辰,这一对比,林艾什么都是好的,性格温婉,娴静适宜,总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啄了几下她的嘴角,带着笑睡觉了。
第二天,钟朗醒来的时候,走到客厅就听到厨房“哧哧”的声音,林艾握着铲子上下翻动着,身上穿着一件围裙。他记得那围裙,是他一个人去超市闲逛时买的,当时身边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挑,他独自一人,不知不觉也选了一件,围裙上面印着一只狼,他知道是最近很火的灰太狼。
她是怎么找到的?他记得他买回来之后,那时两人之间不冷不热的,他随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面上微微地泛着红晕,心里暖暖的一团,他轻轻地走过去,从背后拥着她。
林艾手一顿,等到再翻蛋时,明显的一块焦黑。
餐桌上,放着牛奶、面包,林艾把那个有些焦黑的煎蛋放到自己面前。虽然是焦黑那面在底下,可钟朗还是认出来了,心里就像吃了蜜一般甜。
“奶酪放哪里了?”
“奶酪好像没有了。”林艾倒了两杯牛奶,“冰箱里还有些果酱。”
“也行。”
林艾诧异,他怎么突然要这些,他向来是不吃甜食的。
趁着林艾去取果酱的时候,钟朗快速地把煎蛋掉换了。咬了一口,顿时满口溢香,口感很好。
“喏——”林艾把果酱递给他。
钟朗看了那红红的果酱,牙齿发酸,没动手。
一会儿,林艾又看了他一眼。他无奈地拿起挖了一勺果酱涂在土司上,视死如归地咬了一口,甜得发腻。
饭后,钟朗递给林艾一份表格。
“什么?”林艾抬起头问他。
“你照着填就是。”
林艾细细一看,和她之前填的那份大相径庭。她推开:“我不想去。”
“为什么?”钟朗眉毛一挑。
“没有为什么。”
“之前的事不开心?”钟朗以为她是为自己之前被拒绝而不开心。
“不是。”
“那你想干什么?”钟朗皱眉。
林艾抿着嘴,半晌,说道:“当老师。”
钟朗的心忽上忽下的,她进了这个学校,学了这个专业,最后竟然要去当老师。
林艾低低地说:“教师证大学时我拿到了。”要不是这三年,也许她早就回S市当一名教师了。
钟朗转念一想,估计这是她母亲的原因吧。又想到,当老师也挺好的,将来自家的小孩,不用愁了。
小孩,长得像林艾的女儿,该是多么漂亮的小天使啊。他已是越想越远。
林艾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心里发楚。
“不想去就不去,当老师好,嗯,当老师好。”
钟朗神清气爽地去了公司。
接到吴兰溪电话的那一刻,林艾很平静,她知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在林艾看来,钟朗妈妈气度高雅,皮肤白皙细致,一点也看不出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人也很和气,越是这样,林艾越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静谧的咖啡馆里放着悠远舒缓的钢琴曲,吴兰溪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典型的南方女子,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却也是落落大方。
“小林,今天我找你来,只是想和你聊聊。这三年,一个人过得也不如意吧?”吴兰溪的声音混合着钢琴声,轻轻柔柔的。
“钟夫人,您有话就直说吧。”林艾紧紧地握着手,背挺得笔直的,一双眼睛带着释然,哀伤一闪而过。
吴兰溪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容,优雅却又疏远。
“叫我伯母吧。”她端起一杯清水,淡淡地说道,“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和钟朗不适合,他的家庭,你的家庭,你觉得嫁入这样一个圈子会幸福吗?”吴兰溪慢悠悠地继续,“你的母亲当年不是也挣扎着做出了选择吗?”
听到最后一句,林艾再一次感到那种痛彻心扉了,不能让母亲入土后因为她还受到非议。她眨了两下眼睛,硬是把泪水逼下去。
“钟夫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钟朗。我……”林艾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很感激您没有直接扔给我一张支票,那样的话,我会更加无地自容。您放心,我会离开他的。”一字一句说出来心还是疼了,她承认自己不勇敢。
她强忍着泪水,吴兰溪心有不忍,可她是一个母亲,总要为这个家做打算。
“钟伯母!”
吴兰溪回过头,看到来人,亲昵地对她招招手。
陆夕辰一身米色套装,整个人端庄典雅。
“哟,这花真漂亮!”吴兰溪看着陆夕辰手中的一大捧献花赞道,“小夕的追求者送的?”
“是送您的。刚刚路过花店看着漂亮就买了,和您很配。”
“钟夫人,不打扰您了。”林艾站起来,想扯一个笑容,可终究是笑不出来。
陆夕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林艾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上了公交车,转了几趟车,最后站在一幢大厦下,抬头仰望着这幢高耸入云的大厦。钟朗旗下的大厦,他的办公室就在第二十八楼,她一直都知道。
这些天气温不断地再攀升,她在楼下的花坛坐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头晕晕的。
大厦的门口,她看到钟朗和陆夕辰,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出来。的确,很相配,家庭,事业。
林艾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包东西。回去的时候,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钟朗,那边许久才接起来:“林艾,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她的声音淡淡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晚有个会,可能晚点回去。”林艾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就挂了电话。今晚钟朗的确有个会,不过是宴会。
陆夕辰一脸的不高兴,胸口一闷,也没说话。吴兰溪让她陪着钟朗来参加宴会,来到这里钟朗就撇下她。
一圈下来,钟朗喝了不少。角落里顾毅琛和一个美女站在那儿,巧笑嫣然地说笑着。
“毅琛——”他沉沉地叫了一声。
顾毅琛回头,手中捧着酒杯。
“宝贝,去休息一下。”顾毅琛一双狭长的眼睛温柔地眨了下,对身旁的女人说道。
钟朗举起杯子,顾毅琛会意,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许久,钟朗问道:“毅琛,你有没有想过钟沁?这几年,她一直追着你,她会不会累?”
“二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钟朗沉默了一会儿:“钟沁前几天和我提过,她想解除婚约。”他的小妹妹终于累了。他看向顾毅琛,一脸坦然,“毅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钟沁的情景吗?”
他怎么会忘记呢。顾毅琛笑一笑,浑身竖着刺的小刺猬。
“毅琛,如果当初我好好地追求林艾,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我和她之间不会隔了三年。你和小沁打算还要过几个三年?”
一席话,两人都是愁苦万丈。
此时,林艾烧了一桌子的菜,都是钟朗爱吃的。她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每一样菜都细细地吃了一些,明明很一般,钟朗怎么会爱呢?
钟朗醉醺醺地回来时,就看到满满的一桌子菜,林艾抱着身子缩在沙发上,又在看某个幼稚的综艺节目,眼睛弯出了好看的弧度。感觉到身边的沙发一陷,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略长的刘海有点遮住视线,愣愣地看着来人。钟朗坐到她身边,靠在她身上,灼热的呼吸带着浓浓的酒气,一丝不漏地洒在她的耳侧:“怎么不和我说,早知道烧了这么多菜,我就回来了。”
林艾抵着他的头,费力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瞪了他一眼之后起身走向厨房。
钟朗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温热的触感袭上双唇,他睁开了眼。林艾把装着蜂蜜水的杯子抵在他的唇边,钟朗眯着眼看着她,又往她那边凑了凑:“林艾,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竖了一个手指放到钟朗面前,摆了摆,又好笑又好气地问:“这是几?”
“我没醉,小艾,你嫁给我好不好?”钟朗抱住她的身子,贪婪地吸着她特有的香气,“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照顾你,爱你——”
没想到钟少爷也能说出这番甜言蜜语,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吗?
“你答不答应?”
大厅里安静无声,那些字眼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一瞬间,呼吸都紧蹙了。过了一会儿,她淡淡地说:“钟朗,你也太没诚意了,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你见过有人这么求婚的吗?”
钟朗晕乎乎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倏地站起来,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叫他,咚咚跑到楼上,一会儿,又跑下来。
从客厅观景用的落地窗边的花瓶里抽出一朵花,一边走向沙发一边嚷嚷着:“林艾,我有花,有戒指,你答应吗?”
钟朗灼灼地看着她。
到最后,步子越来越慢,像虔诚的教徒一样单膝跪在地上,抬着头,一眼也不眨地看着林艾。
林艾的眼睛渐渐地濡湿了,心里是百感交集,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那搅乱平静湖水的水滴,打在钟朗的手上。
“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竭力想使声音波平如镜,却还是掩盖不了其中夹着的颤音。
“你先说答不答应?”他看着她,右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
林艾静静地看着他,被那认真的表情深深定住,时间静静地流逝着,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好”,声音清脆悦耳,就如同深山中泉水叮咚声。
钟朗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上去。林艾只觉指尖一凉,转眼间,左手无名指上套上一枚精致的戒指,钻石熠熠生光,比客厅的水晶灯还要亮。
“去年在法国出差买的,当时看着合适,原以为——”他顿了顿,“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钟朗满足地笑着,托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她的手指修长,戒指戴在上面非常漂亮,不是戒指点缀了她,而是因为她,戒指才变得更美。
林艾看了看戒指,不断地流着泪。
钟朗更加手足无措,跪了半天,林艾也没拉他起来的趋势,他想站起来把她揽到怀里,细细地安慰她,可是刚一动脚,一阵酸麻随之而来,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爬动。最后手一钩,拉着林艾就地毯上一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小脸被泪水洗刷过后一片娇嫩,她今年二十五岁了,怎么还和当年一般。
钟朗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的唇,冰冰凉凉的,温柔缠绵地吻着她,没有一丝杂质,发自内心。两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就连彼此的心跳都融为一个频率。
这一刻曾经的恩怨情仇都放下了,一切都远去了。
钟朗依旧霸道地拥着林艾,月光洒进来,清幽如水。林艾借着光细细地看着钟朗,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般。
食指一点一点,滑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细细地描绘着。
第二天,天灰压压的,钟朗还在沉沉地睡着。林艾轻轻起来,自己的东西本就不多。环视了一圈,心里一阵戚戚然。
最后摘下了无名指的戒指,昨晚的一切都很美,钟朗给了她一个完美之夜,她将忘却她和他之间的所有,除了——这一夜。
轻轻地把戒指放在床头,在钟朗的唇上印上一吻,第一次主动,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留下了六个字:
三年之约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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