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再克妻子,到时自己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双眼睛岂不是生生要哭瞎了?
当然这种事情主仆二人虽心中尽知,却不好宣之于口。
桂妈妈只敲敲边骨,问何氏:“太太不如和老爷商量一下?”
“这是肯定的。”何氏面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八字还没有一撇,不能太早告诉老爷……我得先叫老爷把人带上来,我好认真看看!”
七月的日子一溜就走到了尾。
在家中潜心休养的徐佩东接到了上山的何氏打发人送下来的口语。
他听完那仆人的几句话,不由捻须点头,一会之后便叫人套了马车,直往怀恩伯府的方向前去。
丧事期间不宜动土,半个月前被烧焦了的横梁与屋舍只草草的被泥瓦工人整理一番、叫院墙不会塌下来罢了,至于那些焦痕断壁,原来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徐佩东到达的时候,怀恩伯府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只剩下邵劲,披着孝服盘腿坐在灵堂之前,脸上瘦到脱了形,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坐着,目光也因为疲惫而有了一丝恍惚。
徐佩东走进怀恩伯府的时候本要被守在那里的管事唱名,但他特意挥了挥手,不叫那人打扰邵劲,自己则在入口处站着,静静观察了盘坐在灵堂之前的人一会之后,才迈步上前。
邵劲在徐佩东的脚步走到外头花园的时候就听见了,他连忙起身,向徐佩东行礼:“老师好。”
徐佩东点点头,他走近邵劲,按着人的双手将其搀扶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后,才说:“怒伤肝悲伤肺,逝者已逝,生人还是要多多爱惜自己才是。”
邵劲提着精神答应一声。
这半个月来他过得也不算太好,怀恩伯一家固然死了就死了,但同时离开的还有他的舅舅,他一方面恍惚这点,一方面又要操持一明一暗的两场丧事,还要极力在昭誉帝、太子、谢惠梅之间周旋,实在有些心力憔悴,这才表现到面上来的。
不过现在两场丧事差不多完了,他可以开始闭门读书——这正好是个私下帮黄烙办事的好借口——虽然直系亲属死亡按理来说得守三年的孝,但三年之后,黄烙哪里记得他是哪根葱?自然要从现在开始就暗地里帮对方做一些不好直说出去的事情……倒是本来预计明年参加的科举,这回只有再等个四年了,不过那时候他也多少有了些本钱,差不多该洗洗上岸了……
邵劲这头正想着事情,那边的徐佩东也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刚刚接到你师母的口信,她在山上也惦记着你,来信问了你的情况。我看你这里的法事还差几日,等做完之后,和为师一起上山,见见你师母师妹如何?”
见善善?
邵劲愣了一下,随即只感觉一股热流从脚下涌起,浩浩荡荡经过身体之后直冲入脑海。
那些疲惫与恹恹在这股热流经过的时候就被冲击粉碎。
他极力压下那些高兴的情绪,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唇角扬得太过明显。
他毫不犹豫并一本正经地接口说:“一切但凭老师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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