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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轻轻掰开我握紧的手指。

“艾伦,我必须走,我是冒险回来的。”

第二次醒来是阿诺德用大衣裹着我,半扶半抱的把我弄上吉普车。十一月开始有些冷,他只穿了件砖红色高领毛衣,竟然还试图帮我挡风。

再往后,我躺在布莱德雷将军府一个房间里。战争爆发后老将军常住伦敦,夫人跟着前去照顾,偌大的府邸里只剩下乔小少爷和阿诺德。

退烧后的那个清早,阿诺德翘起腿靠在白色休闲椅上切苹果,心情愉快:“小艾伦,你终于醒,都睡一礼拜了。感谢我吧。”

苹果被剖开后熟透了的甜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去掉果核递给我:“你当着那么多人扑到我怀里要安得蒙,让我无法拒绝啊。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联系到他,你得感谢我。”

“谢谢你。”我有点恍惚:“所以安得蒙的确来过,是吗?”

“你以为呢?”他挑起半边眉毛。

“我一直头痛,还以为是发烧的幻觉。”

阿诺德说我直接昏倒在他身上,额头烫得吓人。绝食不会让人发烧,但是某些药物可以。他检查了我的用药记录,发现我服用的并不是雌激素,而是另外一种禁药PSC,这种药长期服用会影响记忆力和认知功能。他立刻把我保护起来,然后利用内部方式联系几乎已经在国境线上的安得蒙。第三天安得蒙赶过来,把我强行带出了医院。

“他滥用私权给你弄到了出院许可。”阿诺德眯起眼睛看我:“小艾伦,加西亚先生想让我跟你谈谈。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圣.玛丽安医院吗?”

我很庆幸阿诺德正好在,可是没有想为什么:“没有。做手术?”

阿诺德伸出手指摇了摇,感慨:“所以加西亚先生说你太不成熟了……我在代号Z里看见你,吓了一大跳啊!”

那不是一般的精神病院,而是情报局下属的机构之一,代号Z。其实我早该猜到,安得蒙亲自找老将军要的心理医生,做的工作不只是情报分析那么简单。

“你呆的地方是英国最黑暗的角落之一。我在那里从事一种……不太温柔的职业。”阿诺德自嘲的笑笑:“我对某些人必须离开军情六处又实在掌握了太多资料的人进行洗脑;还有些间谍被抓获后坚决不说出情报,我会给他注射药物。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刚好做完一个脑白质切除手术。”

“你们给病人打吗啡?”我问。

“吗啡和大麻都是最低等的精神药物,我常用的是LSD,你服用的PSC也是其中一种。LSD的致幻作用是大麻的200万倍,纳粹集中营里的试验品,我们谍报人员偷到了样品。”

“你能抹去他们的记忆吗?”

“可以啊。”阿诺德仰靠在椅子上,姿势很悠闲,仿佛这是一个轻松的话题:“在注射大剂量的致幻剂的状态下催眠他们,唤醒相关记忆提示,然后改变记忆路径。比如我把你亲爱的安得蒙的照片从常放的地方取出来,藏在秘密的抽屉里锁起来。你知道照片还在房间里,可是找不到它。被催眠的人也一样,记忆还在,可是他们再也无法想起。”

我问他:“那这不是很残酷?”

“比起脑白质切除术来这算是很美好的了。”阿诺德微笑着解释:“如果催眠不成功,我们只能进行脑白质切除术。接受了这种手术的人一辈子都像个弱智一样安安静静的,不会对情报局构成任何威胁。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当初加西亚先生要你彻底不爱他了吧?他不愿意让你看到这些。情报机构是全英国最黑暗的地方,你不能和军情六处的BOSS扯上关系。这次是精神病医院,下次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哦,对了,加西亚先生说他亲自调查这件事。”

“BOSS?我以为安得蒙只是高层!”

“现在你知道他不止是高层了。”阿诺德带了一只药箱来,里面密密麻麻放满了贴着小标签的棕色瓶子。他熟练的取出各种药倒在一只空瓶子里递给我:“消除影响的药。”

我接过瓶子,上面很细心贴着标签,写着:一天三次,饭后服用。

“你还爱着他。”

“早不爱了。”我说。

阿诺德专注的看了我一会儿:“瞳孔放大了,你在说谎。”

我耸肩投降,苦笑:“好吧我说谎了。谁管得住自己的心啊。”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不爱他的。”他的表情突然很认真:“艾伦,作为一个朋友,我有办法让你真正摆脱这段感情。这次不是加西亚先生委托我,是我主动帮你。”

“又是喝咖啡谈话?”我问。

“不是。”阿诺德很大方的提议:“只要你爱上我,你就会忘掉他。不如试试看?”

阿诺德很热心,一有空就孜孜不倦的向我推荐这个方案,直到我厌倦为止。我抬眼皮瞟了他一眼:“万一我真的爱上你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银色的怀表,拿着表链的末端,在我眼前慢慢晃动了五下。我下意识伸手去拿,他快速的把表收回去:“等战争结束了,我就把这只怀表还给你。为了以防万一,我对你下了一个暗示,这只怀表就是触发物。你拿到它的瞬间,它会提醒你我们今天的约定,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万一你爱上我了怎么办?”

狐狸笑眯眯的在我房间里转了一个圈:“不会的,我是心理医生。”

他郑重的把怀表装进上衣贴胸的口袋里,感慨:“心理医生真是个苦差事啊,从现在开始我追你……指望你主动是不大可能的。”

我见识过阿诺德在酒吧里泡妞的作风,知道他不会认真,就像他的心理暗示不能真的把安得蒙从我大脑里赶走一样。我们彼此都把它当成了黑色战争中的一场打发时间的玩笑,他追了又甩掉的姑娘能在将军府的大厅里排成一个连,而且我又不是女人。

玩笑归玩笑,战争依然在继续。我刚从噩梦里惊醒,身体还没恢复,大多数时间一个人无聊的躺在床上听收音机,佣人会把一日三餐用托盘端到我床前。战时禁令陆续开始实行,德军封锁了我们海上运输线,很多东西百货店已经买不到了。但是将军府里的一日三餐照旧,下午甚至还有甜点和红茶,与战前没有差别。

阿诺德要工作,他每次回来看我都穿着军装,陪我半小时,检查病情,然后匆匆离开。我的房间在二楼靠着窗户,正好能望见深秋的后花园。

我望见了安得蒙。

那是一个下午,他的车停在将军府后花园铁栅栏外,一个人下车,顺着小路走过来。正是英格兰枫叶最美的季节,后花园里栽种着红枫和大叶枫。他穿着厚重的黑色高领风衣,从一片深红和明黄色中走过来,像走在油画中一样。

当时我正在看小屁孩画画,半天才发现小东西拉我衣角:“艾伦,你流口水了。”

安得蒙推开我房间门的时候,我正好擦干口水,把小屁孩打发走,上上下下视奸他:“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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