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无意识地回应了一句，陈肃然却以为方唯这是给她忏悔的机会了，又絮絮地说道：“小唯，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我也不打算洗白，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我回来找你不是希望你原谅我，更不是奢望你再和我在一起，我就是觉得……自己罪过太大。呆在国外这六年，我从来没有哪天好受过，我一直活在悔恨和担忧里，所以，我想赎罪，可以吗？”
方唯思维缓慢，却了解了她这些话的大概意思，心里一阵抽痛。
赎罪吗？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一去就是六年而已。她只是有点自私，可是人性如此，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恨她吗？在她刚走的时候，只能靠药物和心理干预度日，整整六年走不出阴影，被家人抛弃，被同学议论，被学校处分。可是，如今的她对陈肃然再也没有任何念想，没有感情，又何来的恨呢？
“我不恨你。”
方唯咬牙定住了心神，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而陈肃然显然是相信了方唯的淡然，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失落。
“我希望你恨我，这样我会好受点。”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方唯起身要走，她感觉抑郁症快要发作了。那段不堪的记忆被她封存在了内心深处，陈肃然就是那个封印。可现在这个封印被人强行打开了，她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方唯刚离开座位，陈肃然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你和那个何弈的生活吗？”
“你说什么？”方唯的动作顿住了，她知道陈肃然的口德一向不好，但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肃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自然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她当然知道，以自己对方唯的伤害，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但是……真的好不甘心，真的忍不住。
方唯的情绪再也稳不住了，身体颤抖了起来。
陈肃然……她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那些事情，她不去想，但不代表她不介意啊……
“小唯……对不起，我口不择言……”
陈肃然的眼眶也红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陈肃然，你以为我只是当初和你在一起是头脑发热吗？你以为只是和你谈恋爱谈着好玩的吗？我是真真切切付出了真心的！我甚至连我们的未来都规划好了！我想着就算我父母不要我了，只要有你，未来就是快乐的。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在我被父母赶出去的第二天就消失了！整整六年！”
方唯扯着嗓子喊出这些话时，眼泪已然断了线，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方唯跑出咖啡厅的那一瞬间，陈肃然就呆住了。
方唯从来没有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就算在两人最亲昵的时候都没有。她曾经无数次缠着方唯说那些话，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她一度以为方唯对她不过是敷衍而已……可是今天听到那些话时，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了。
还有，方唯说什么被赶出家门……她怎么不知道？那个时候，父母明明答应会安顿好方唯，她才同意去国外的！
这六年里，方唯究竟一个人背负了多少？
方唯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必须跑，疯狂地跑，才能稍稍抑制自己的情绪。
“嘭——”别墅的大门像是被一阵风暴打开，又被狠狠关上。
何弈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就看到方唯那像是一头困兽的样子，和上次一样，但好像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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