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故意要听人夸他呢,嗯。
午膳很快摆了上来,傅靖与太子进食的时候,章瑾瑜便踞坐在旁抚琴低歌,字字句句歌陈王业。傅靖被人当面夸一通,只觉得满足又开心,伸手逗逗儿子,不经意间笑着向章瑾瑜投去一瞥。
他忽然一怔——为对方脸上那似乎久违、又分明陌生的淡淡笑容;那笑意看上去像含着失落,却又十分满足。
傅靖为那个笑从饭桌一路失神到床上,刚脱了外衫,忽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先帝爹每次看一卷画像的时候就常常露出那样的神情。而那画嘛,从案头最后一路陪到他老人家棺材里,不消说也知道是谁的了。
皇帝爹对着幅画那样笑,是因为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而章瑾瑜……
……难道他对朕有想法?
傅靖浑身一悚,下意识将章瑾瑜的音容笑貌在脑子里过了个遍,继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贯爱在晨起时精神抖擞的大兄弟不知怎么的忽然起立,点着头耀武扬威起来了。
——他肯定对朕有想法!
猥琐地蒙在被子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龄单身皇帝如是想。
男人和男人嘛,傅靖早年在军营里见得多了。有的只为一夕之欢,相约着下河游游泳或钻钻小树林;也有的是正经结了契搭伙过日子的,有的甚至想法搬到一个营帐里住,彼此情深意长,瞧着也很像那么回事。许是遗传了老子半分风流爱好,傅靖自己当年也颇爱看几眼年轻俊俏的后生,当时不曾开窍,成了亲也就收心了,谁曾想十余年后竟又把这一桩风流韵事思量起来?
不管了,既然皇帝都当了,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要个把人算事儿么!
傅靖换了身衣裳,大摇大摆走去章瑾瑜的住处找人,一路上心里跟枯木逢春冒新芽似的,刺挠刺挠痒得厉害;可等真见着人——又在弹那首平乐小调了,傅靖一下子想起他娘和他娘抽过来的绣花鞋,打个寒噤,顿时把什么风流心思都歇了大半。
他随意席地坐了,没话找话地问:“你同那平乐的朋友很是交好?”
章瑾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不过是自幼一处长大的情分罢了。”
傅靖故意拿话逗他:“这么说来,长大了也就没情分了?”
章瑾瑜淡淡地笑了下,没有接话,傅靖却偏要他答:“儿时情分,尚余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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