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颜似玉自己知道,他只是太恨死去的父皇而迁怒到那个痴心的女人身上而已,可他需要一个途径发泄这种不能表露丝毫的仇恨,所以处处折磨自己的母亲。
殿下董彦犹豫着道,这段日子十分烦躁。
古特不知如何联络上北方的异族,把江北军拖住了。虽说不是长佩属下,到底是本朝不可或缺的战力,这场仗,难打了。
董彦疑惑道:据属下所知,西麓大军已经被淮南军阻止在津河上游,西麓锐气一失,内部矛盾再过不久就会显露。
不是被阻止住,而是古特不敢再前进了。颜似玉颦眉道,他已经发现西麓各部渐生间隙,这次止步根本就是趁着淮南大军未至整顿内政。等他整顿好了,本朝的损失会更大。
董彦摇头道:殿下不必担心。千里之堤尚且毁于蚁穴,就算古特再整顿,西麓千百年的松散统治注定他收效甚微。
颜似玉点头赞同道:本宫不懂军事,还是别瞎操心了吧。反正能做的本宫都做了,剩下的,就是武将们的事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邸报从京城送到边境就要数日,京城里对战局的掌握其实非常有限,颜似玉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东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无法可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晚华大人修文!
☆、第25章
颜似玉以手掩面,悄悄打个哈欠:这日子可真无趣。太傅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地步,竟就此止步,本宫怎么诱他都不肯再进一步。
太傅贪名更胜于贪权,行事注重风评,万万干不出权倾天下的事来。如今他和长佩宫、皇上三足鼎立,已然心满意足,只等儿孙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便能辞官还乡安享晚年。颜似玉几番试探,甚至直接拿出实缺儿送给他的子侄,都被拒绝。
明枪暗箭的日子过惯了,此时本朝各党派共攘外敌,颜似玉竟怀念起那些常烦得他脑仁疼的政敌们来。
董彦想了想,道:殿下,岭北太守前些日子说要请您看一出小戏,您没去,他把那戏班留到现在都没让走,想来是真不错,不如去看看?
颜似玉也实在穷极无聊,随口应了,懒懒道:看什么戏啊,还不是看人。
董彦听他应了,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好在颜似玉正困倦,眼皮子耷拉着摆弄自己的手指,没瞧见。他脚步轻快地亲自派人去岭北太守在京中的宅子,叫来那戏班子来。
戏班子来得好快,颜似玉五根手指方数到第六遍,便听见秦财前来通禀,岭北太守庬果到了。
他冷冷一笑,来得太快,必有所图。
这京城,果然是闲不下来的。
虽还没见到来人,但他纵横朝野多年的直觉已经告诉他,这会是一出好戏。
任何一个人若自出生起就日日活在权势的漩涡中,几十年下来总有一点不同于常人的收获,更何况本就心细如发的颜似玉。
他早忘了自己从何时开始享受这种与他人争斗的感觉,随着手里掌握的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渐行渐远,平静的生活只会让他厌烦,或者说,寂寞。
人生当有一知己,一劲敌,一贤妻。
曾经温文是知己,他们心中有着类似的太平盛世,所走的道路却截然相反。
曾经父皇是劲敌,在他骄狂时不吝打击,在他得意时也有人需要超越。
而妻颜似玉没有,他太自傲,这世间没有女子配得上当他的妻。
但他还有这变幻莫测的时局,还有这双翻云覆雨的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才是他所求。
颜似玉终究是男子,而非以夫为天的女子,他抬头看见的天,很近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及。这只手他伸了很多年,累过,痛过,都抵不过心中熊熊燃烧的野心。
有时候想想,儿时憧憬的至高无上、万世传颂都淡了,心里最根深蒂固的就是这拾阶而上直登九天的乐趣。
幸好,这红尘纷扰,总不至于叫他太过寂寥。
岭北太守请来的戏班只有十五六人,几个戏子上了妆分不清性别美丑,但一双双眼睛明亮逼人,腰板直得像树新生的枝桠。久居京城的人绝不会在长佩宫站得这般直,可见都是不知礼数的外乡人。
班主扁宕约莫五十多岁,满头银霜,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腿上的绑腿泛着黄,看得出是来之前仔细洗了,手上的茧子也硬,像他的表情一样硬。
颜似玉不懂戏,打发了殷勤的岭北太守庬果,把浑身上下都是硬功的班主留下。
戏班子既然叫韩家班,怎的你不姓韩?
扁宕说起话来全不似他的人那样硬,多了几分油滑,就像钢铁上点了几滴猪油,可以算个精细物件了:小人祖上受过一位韩姓侠士的恩惠,无以为报,只能把戏班子改名为韩家班,警示子孙后辈不可忘恩。
不可忘恩,好个不可忘恩!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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