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起春雨后破土而出的笋儿,笋身犹带朝露宿雨向着高远而又湛蓝的天,姿态昂扬,生机勃发。
唐渡的目光从赵州桥的笑靥上移开,望向遥远的虚空,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常常让他所谓的心计与谋略沦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的自扰之举。
他以为她志在取胜,容不得失败,容不下他。
可是结果呢
她胜了,他却没能得了他所愿看清的果,亦不知他以为她所求是否恰如她所心愿。
落在肩膀上的力度将他的目光从虚空拉回面前的实景,赵州桥走到唐渡身边一只手轻柔而坚定的搭在他肩膀上,她的目光在四周人群中逡巡,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说:“早前在我身边的宫女小五被调走了,现在跟着我的是她的兄长小五子,我们主仆二人承蒙淑妃娘娘关照,暂住于此,日后与诸位相处,还望各自谅解。”
唐渡身体一僵,忍不住动了一下,这家伙,搞什么,就这样给他换了身份,未免太过儿戏了吧?赵州桥感受到唐渡的“不安”,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膀,从唐渡仰望的视角里,阳光下她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柔和轮廓,心莫名安定下来。
赵州桥做出这个决定是有一番考量的,自从那日唐渡的身份被母亲一语道破赵州桥就意识到这样让唐渡扮作宫女不是长久之计。几番思索她干脆来了个简单粗暴,一点过渡也没有直接让唐渡换上太监服,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把旁观的人都搞糊涂了,反倒夹缝中得安全。至于小五子的宫牌自有母亲给解决,就说是母亲赏的。
唐渡和赵州桥无所谓了,芷罗宫在场的宫女太监可不这么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所谓的小五和小五子是同一人,赵采女心里打得什么阎王算盘。
身份低的,一肚子问号不敢出声,林女官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她向前一步指着赵州桥的脸呵斥道:“大胆!当着淑妃娘娘的面竟敢指鹿为马,胡言乱语,你该当何罪”
赵州桥两颗眼睛睁得圆溜溜地,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林女官此言何意,这芷罗宫是淑妃姐姐的寝宫,又不是御兽苑,哪来的鹿,哪来的马”话音一落,还没等林女官想出话来辩驳,赵州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张大了嘴,手指者林女官,声音带着三分颤抖两份震惊,“你的意思是说淑妃姐姐与野兽为伍吗?”
林女官气得憋红了脸,尖锐的话刚到嘴边就被赵州桥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赵州桥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啦,林女官,我和你开玩笑的。”
林女官也不是吃素的,径直向淑妃告状,“娘娘,奴婢伺候您这些年,事事为了娘娘您着想,从无二心,奴婢是什么脾性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今日赵采女这般诽谤奴婢,奴婢能忍,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娘娘面前耍心思,这般行径致娘娘威严于何处,奴婢忍不了,也不能忍,娘娘您要明白奴婢的心啊。”说到最后哽咽不成语,眼眶泛红,分明是一副鞠躬尽瘁为主子着想的忠仆形象。
若不是赵州桥已经深深了解了她的为人,知晓了她对小五的所作所为,只怕她心里也会有几丝感动。
可惜晚了!不就是装模作样耍心机吗,谁不会呀!
林女官像模像样的抹了抹勉强挤出来的几滴眼泪,准备好的煽情话刚到嘴边赵州桥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赵州桥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林女官,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当真了呢?快擦擦眼泪,哭花了脸淑妃娘娘瞧着该多心疼啊!”
林女官眼角的几滴泪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因抽噎而上下起伏的胸膛僵在哪,赵州桥这番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样子倒衬得她故作矫情,借机表衷心了。
狡诈的女子,林女官愤愤然,眸中划过一丝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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