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讲定”时,园子加重了语气。我只得马上一虚张声势的快活来保护自己。
“好!咱们拉勾。”我居高临下地说。这样,我们拉了看去天真无邪的勾。可是,忽然间儿时感受到的恐怖在我的心中再次苏醒。那是一种传说在孩子的心灵上造成的恐怖,说是一旦拉了勾,如果不遵守诺言手指就要烂掉。园子所说的“礼物”,不用明说也清楚,意味着我的“求婚”。所以,我的恐怖是事出有因的。我的恐怖和夜间不敢自己去厕所的孩子到处可以感受到的恐惧一样。
当晚刚躺下不久,只见园子用我住室门口的帷帐半遮身体,以怄气似的口气求我再迟一天回去。我唯一的反应是,在床铺上惊讶地凝视她。原以为自己算计精确,不料,因为第一次的失算一切都完了。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判断盯视着园子的我的现实感情。
“一定要回去吗?”
“一定。”
我简直是愉快地答道。伪装的机器又开始了表面打滑般的旋转。虽然这只是逃避恐怖的愉悦,然而,我却把它解释成为可以迫使她着急的、新权力的优越感带来愉悦。
自我欺骗现在是我的救命索。负伤的人不一定要求临时绷带的清洁。我想,最低限度要用使惯了的自我欺骗制止住流血,然后再跑向医院。我喜欢把那吊儿郎当的工厂想象成军纪严明的兵营,明天早晨如不返回很可能要被关严重禁闭似的兵营。
出发的早晨,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园子,如同游客观看将要离开的风景点似的。
我知道一切都已结束。尽管我周围的人都以为一切才刚刚开始。尽管我也委身于周围的和蔼的警惕气愤中并意欲欺骗我自己。
另外,园子的平静的表情让我不安。她又是帮我装包,又是在房间里到处查看以免忘下什么。其间,她站到了窗口处,眺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了。今天又是个阴天,今晨是个嫩绿醒目的早晨。不见身影的松鼠沿树梢穿过,只留下了树梢的颤悠。园子的背影里,充满了既沉静又天真的“等待的表情”。置之不理这表情而走出房间,如同壁橱大开步出房间一样,对于严谨的我来说是不能忍受的。我走上前去,从身后温柔地抱住园子。
“您一定会再来的,是不是?”
她的预期快活而且坚信不疑。听上去,与其说是对于我的信赖,不如说是对于超越我的、更深层次之物的信赖,她的话基于此。园子的肩没有颤抖。她那用花边遮饰的胸脯,喘息急促。
“多半吧,只要我还活着。”
——我对做出这种回答的自己感到恶心。因为,这个年龄层的人最最喜欢说:
“当然要来!我一定排除万难来看你。安心等着吧。你不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吗?”
我对事物的感觉和考虑,随处都表现出这种奇异的矛盾。我明白,促织自己说出“多半吧”这种不干脆话语的,不是我的性格之罪,而是性格以前的东西作的孽,也就是说不是我个人的原因,正因为这样,我才对多少属于我的原因的那部分,经常保持滑稽般的健全和常识性的训诫态度。作为始于少年时代的自我磨练的继续,我曾经认为:死也不能当那种黏糊糊的、不像个男子汉的、好恶暧昧的、不知道爱却只希望被爱的人。诚然,这对于是我的原因的那部分,是一种可能的训诫,然而,对于不是我的原因的那部分,它则是根本不可能的要求。眼下面对园子采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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