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积打了个呵欠,“想吃云吞可以,别的怕是不行。这个点不巧,三少要去的地方都还不开张。”
关霄知道她在挖苦自己荒唐,但是猛踩了一脚刹车,“……还真是。”
洋行开门总得到□□点,他们在洋行门口面面相觑半晌,林积终于见了鬼似的反手拨开他乱蓬蓬的额发,摸摸他的脑门,“你该不会是把碧初给我的——”
关霄满脸涨红,“什么叫给你的?我就没有一份吗?别人的礼金你不要,碧初的嫁妆你也不要?我们穷苦百姓从来不吃这种富贵亏!”
林积无可奈何,拍拍方向盘,“才六点,你总不会要我等两个钟头吧?要冻死人的。开车,回家。”见他不动,便掰他的手,“你不开我开,过来。”
关霄趴在方向盘上不肯动,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有人朝车窗里看过来,他把头一埋,“不行,今天必须结婚!”
林积骇然笑了一声,“哪天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今天?我连衣服都穿得乱糟糟,为什么非得今天结婚?”
关霄闷声闷气,“阿七。”
她说:“我在听。”
“要下雨了。”
天色不好,眼见就要落雨,雨一落就是春。林积想起高医生有一次说起家乡的葫芦头泡馍店,说他已经不记得那种泡馍究竟好不好吃,只记得店名很美,叫“春发生”。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冬过,一春生,春雨洗过残雪飞灰,便是崭新江天一色。
车窗隔绝外面的动静,过了许久,关霄听到她说:“好。”
他抬起头来,林积便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我们今天结婚。先去告诉爸爸,还有我妈妈。”
关倦弓和隋南屏的墓在南山渔港外的一座山丘上,因为有一次关倦弓去南山视察,一时兴起,上荒山看看,回来后说风景很好,便去买了一块地,当锋山府门人的墓地。那时他急着做这件事,其实是因为渐渐发觉大家都老了,去家离乡,终老无依,但没想到第一个住进去的是他自己,至今也只有他和隋南屏两个人。
黑色的石碑背面刻着这个人一生的功绩,开始时是给晚清大员当杀手,后来做了推翻帝制的革命党,转眼又差一点割据,最终选了来金陵。他办军校的初衷是补天填海,结果学生们进校就被带领宣誓“服从效忠”,最后自己死得艳色泼天,辉煌一时的锋山府活像一个雕像似的笑话。一次次意气风发,又一次次幡毁舟覆,更像是一段段接续的自决审判。
关倦弓和曹祯戎其实是一样的人,关倦弓“戛然而止”未必不是幸运,曹祯戎到如今已经只剩灰心,明知不管怎么走都是殊途同归。
关霄和林积知道自己今后必然也会像他们一样,但人既然终将躺入棺椁,之所以仍然用力站着,不过是明知必败,非要为之。
他们在墓前稍微站了一会,远方山下的海浪便隐约传过来——其实也不算海浪,只是潮涨潮落的声音。关霄弯腰把两颗子弹丢在树坑中,便算上过了香,又碾碾脚尖埋进土里,说:“你跟他一样眼神不好,这地方哪里有风景?”
林积把手插在口袋里,提步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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