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移莲步,她袅袅站到圆桌另一头。隔着四溢的鬼雾,女子螓首微垂,笑得柔顺得体。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木制的小刀。
傅长亭急忙伸手抓去,挥起的衣袖险些把烛台带倒。女子笑容亲和,全然不在意他的莽撞。“看来是了。”她话语欣慰,屋中的香气因之变得稍许浓烈。
木刀是孩童的玩具,雕工不见得精致,木料不见得考究,可是做工却费了十万分的心思,从刀尖至刀柄,不见一根木刺。韩蝉在湖边喝醉的那个夜晚,他亲眼见他将之丢进湖里。醉了的鬼魅胡言乱语,说他做了很多。
以手为刃,傅长亭手起掌落,木刀立时一分为二。原来,内里居然中空的,一张纸笺轻轻飘落到桌面。纸面上寥寥四行,是一首打油诗: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夜郎,君子路过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与拨浪鼓中的如出一辙。
(十六)上
在她的示意下,傅长亭以手为刃,手起掌落,木刀立时一分为二。原来,内里居然中空的,一张纸笺轻轻飘落到桌面。纸面上寥寥四行,是一首打油诗: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夜郎,君子路过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与拨浪鼓中的如出一辙。
“起初,他们总是哭。凡人听不见,我们却听得分明。”被拘锁在湖底的幼童魂魄因为惊惧害怕,惶恐不得安宁。每到日落,哭声自水底传来,霖湖岸边风声尖啸。凡人无知无觉,兀自酣然沉睡。鬼魅就坐在湖边的石亭下,侧首聆听,从子夜到天明。
迎着道者冰冷的眼眸,她用平静的口吻如实相告:“兄长嫌他们太吵,所以往湖里丢这些小玩意。道长是天上真君下凡,恐怕有所不知,虽说人鬼殊途,不过鬼界同人间终究还是一样讲人情的。些许小贿赂,总能买到一夜无忧。呵呵,他口中这么说,实则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呀……”
一声长长的叹息,撩起房中暗香浮动。一个拨浪鼓,几只竹蜻蜓,有时或许还有两根糖人。小小的礼物抚慰了孩童们的不安躁动。
血阵内的怨魂接收不到家人的供奉祭祀。那鬼用纸笔写下凡间安抚小儿夜哭的打油诗,夹带在送给他们的东西里。
“多少算是个安慰。”初雨轻柔地说道。
鬼雾在道者眼前起伏游走,丝丝缕缕的幽香随着雾气的弥漫散播到房内的每个角落。傅长亭听见屋外又开始下雪,“簌簌”的落雪声应和着桌上烛台“毕剥”的轻响。冰粒在叩打纸窗,寒风穿透了窗隙“呜呜”哭泣。
“有时,他会自己站在湖边念三遍。”女子清丽的容颜在稀薄的雾气里时隐时现,她掩着嘴,轻轻笑出了声,“要君子念才有用的。不过,后来他们真的不哭了。”
丝帕胭脂送给枉死的闺秀,纸砚笔墨赠与不甘的书生。偶尔,他还会让山楂做几样精美的糕点,端午的豆沙白粽,中秋的果仁月饼,大年三十不忘多加几颗蜜饯果糖……有时,他也会在纸上写点别的,超度往生的经文,短小精悍的轶闻,甚至,几行欲语还休的情诗。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贪嗔痴妄,爱恨别离。鬼没有,因为鬼没有心。但是鬼同样渴望牵挂与关怀。湖底太冷,一丁点熟悉的事物就足以慰藉他们不安的魂魄。
“那他吹箫……”道者清俊的脸庞同样也因为烛火的摇曳而徘徊于明暗之间。
初雨爽快地回答:“他们喜欢听他的曲子。”
冬夜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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