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了猩红,让人不知身处何处的漆黑,让人不知历经何时的漆黑。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连自己的存在都将被否认。
不远处传来虚弱的喘息,沉重无比。我摸索前行,一面容姣好的女子于黑暗中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丝发,染透了衣衫。不自主地,双膝跪倒,清泪簌簌。
“娘亲,娘亲……”悲恸欲绝的哭喊,我摇晃着她的身子,只见泪滴自她的眼角滑落。
我紧紧拥住她的躯体,紧紧。可是再也寻觅不着,只剩下满手的血红,如娇艳的毒玫瑰。我失去了一切。曾经拥有的,不曾拥有的。
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呼唤。黑暗的彼端,晃动的人影忽闪忽灭。
我朝那端跑去,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
“娘亲、师父……你们等等我,不要走啊,不要……”
可那些身影却不曾回头,隐入无边无垠的黑暗尽头。
曾是巫山却为水,此恨忘却营营。
令人窒息的暗色,令人压抑的孤独,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去,独独留下我一人。为什么,为什么。
我抱住双膝,蜷成一团,低声啜泣。
我自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每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梦境,什么时候又是现实,在梦中惊恐,在现实中惊慌,在梦中哭泣,而在现实中流泪。晶莹的汗滴自额头滑落,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那一定是晶亮,闪着银光,就像窗外的那一轮弦月一般。泪水却在此刻混着汗滴,莫名的从眼眶涌出,擦过脸际,流入口中,涩涩的味道,只为了梦中自己的无力和悲伤。
也每每总在这个时刻醒来,黑夜犹长,孤寂难耐。不断的在梦中搜索所有闪现的景物,拼凑着线索。让过去再一次生动的呈现。
儿时不愿触碰的伤口突然被撕开,可依然是血肉模糊,却还要在上面撒上一把盐,疼痛已经使我麻痹。麻痹使我逃匿,逃匿使我愈发痛苦万分。现在如潮的记忆将我吞没。
我半直起身,汗水已然打湿了亵衣,纠结的发丝相互缠绕,揉成一团,堪比女鬼头上盘踞着的毒蛇。遗忘,或许是剂最好的麻醉剂,却不是最好的药引。
我如同七岁那年般,抱膝蜷缩,在被褥里瑟瑟抖动,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被遗弃。
翌日晨,我立于璃身侧,如往常一般,在晨光中,我们选择静默,各自想着心事。可今天,梦中母亲温柔的话语,师父淳淳的教诲,伙伴肆意的喧闹在我耳边萦绕,那么就让今日做个了断,我不想再背负着噬人的责任。
我按住剑柄。深呼吸,用全身力量欲将剑从剑鞘抽离、挥出。我能把握的只有此刻,因为这时的篱,是根本不会关注到我的一举一动,即使偶尔的对谈之中,也不会察觉到我言辞间裹挟着的片刻惊慌。我无言,在心底默默轻叹,声声在风中被撕裂,破碎。近日定要做个了断,是痛苦也好,是悲哀也罢,也将这一切统统埋入过往,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片刻之间,短短数月相处的日子里的所有片段,向我涌来。回想起璃在我负伤时的殷殷照料,让人迷离的眼神,令人深陷的笑靥,都只能成为回忆的一部分;回想起月夜下,起舞弄清影的倩姿,婆娑的衣裙擦过翠竹,整个山林都为之倾倒;回想起斜照里,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滑过我的丝发,为我柔柔挽起发髻,为我轻轻画眉,时而为我插上一朵鲜艳的小花;回想起有时对坐成双,她教我练字,一提一顿,一笔一画,呵气如兰,她的气息在微风的送浮下丝丝扣扣浸入身体的每个毛孔。
回味着短笛声:声声慢,绕于心结,柔肠寸断,化作点点思绪,行行清泪,思故人。
抹一抹脸颊,不经意间已经泪千行。克可族内的使命,父母的血仇,有些事想放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手的。心中的仇,心里的恨,不是说能消解能消解,说遗忘就能变得风清云淡。如此的重负箍着我的心,使我日夜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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