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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说唱俑造像,整体没有任何切割痕迹。分布在“眼睛”中的两个水胆里各有一只发光绿藻,在水池的投下的阴影里闪着幽微的绿光;分布在乐手手中圆形“乐器”里的水胆半径大约有四厘米……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是有些吃惊的李笑白,拿着那张浴巾,擦着这个本不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到底是什么人?

心底的疑惑又加深了,可为什么还是相信他呢——他来叫我吃饭,我就乖乖穿上他递来的天鹅绒睡衣,乖乖坐在小小的餐桌边,乖乖捧起骨瓷碗……

不!我要问问你到底是谁!

“来,吃块鸡腿——知道你喜欢甜食,特地煮给你的。加了红酒和可乐,尝尝合不合口味?”

“嗯,很好吃。”

大大的眼睛,深深地透着绝对的真诚,和期待。就像复明时,罗德里安喜悦地望过来。

只是,他后来说了什么呢……

“吃饭的时候,不要想伤心事。”

鸡蛋黄瓜汤明明是最简单的那种,流在舌尖却有种说不出的膏腴,糁在味蕾中却有种莫名芬芳——

一方面是食物世俗的温馨,另一方面却是鲜花脱俗的高贵。多么不同的两种气质,却能在同一道羹汤里

相得益彰,这就是“职业骗子”的本事吧。

“我加了玫瑰糖在里面——无数玫瑰,碾作红尘,却只产出这一点点糖;只有加在汤羹里,才能呼唤出它们曾经绽放的生命;才不枉上苍赐它们的一世芳华。”

李笑白怔忡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任他温柔的眼神,抚过心底隐藏的,或深或浅的疑问。

所以,你才会这样挥霍吧——一百多万的东西拿来撑浴巾;

所以,那个人才会那么疯狂地折磨我吧;

所以,“风的子民”们才会在年轻的时候活得那么潇洒吧;

所以,你们这些人的洒脱,就要建立在我的焦虑之上吧——谁要我追求平凡安定,谁要我总是自以为聪明地逃避——你们就要把我当做一种奢华消费,当做你们猫鼠游戏里的玩具!

“白,”律师的手抚上李笑白细软的发丝,眼睛里的辉光泛出悲悯和智慧,“享受吧,你的生活,从未落在别人手里。只有你自己,能体味到它的芳华。”

李笑白几近爆发的思维骤然变冷,好像感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本不存在。

没有过多的表情,李笑白只是默默地看着喜欢玩火的律师,看着他深潭一样,黑暗而温厚的目光。

其实他手艺不错。李笑白又感到了那种释然——没有任何原因。

律师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自己柔白、圆润的指尖,抚在李笑白蜜色的眼角——让他晶莹的泪光,从热烈温暖的琥珀珠,流成冰凉剔透的水晶。

这让律师联想到一株泌蜜的水仙。

那是在冬天,在白瓷盆里,在温暖的室内,在放了营养液的水中一株水仙,泌出澄明的,琥珀色的泪,凝固在墨色的挺儿上——它不知道,它结的痛苦痂,会在他细软的舌尖化成蜜,也没料到,他会将这甜蜜舐在自己铅黄的心里……

后来呢?律师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地笑。月牙白的双唇泛出玫瑰的紫色,变得性感至极,也诱惑至极……

平沙落雁

一顿饭吃下来,李笑白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有一天,赢了那个人,就把这个律师接来一起住——而且还要让他改行做厨师——他不是说只有自己能体味到自己生活的美么。哼,那就让他也试试做别人的俘虏,看看是主人觉得美还是他觉得美。

进入卧室,一开灯,李笑白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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