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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他瞪我。」

朱九郎忿忿不平地转过头去,却见萧令瑀又睁着双眼不知想些什麽,自顾自地发楞去了,薄薄的唇不再勾起,细长的眼因没有焦点而略显迷蒙,朱九郎突然发现男人的眉眼与萧沐非确实有些相似,就差眼角没有上挑,可说也奇怪,比起虽然流里流气可确实风流倜傥的萧沐非,眼前呆楞的脸庞反更是顺眼,明明仍是一张死人脸,却勾动他心底一点异样情愫,就像男人的笑,虽说自己喜欢见他笑,可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笑,永远就这样保持一张迷迷蒙蒙死人脸,横竖有自己知道他会笑就好了……

「你做什麽?」

回过神来,朱九郎才发现自己竟抚上萧令瑀的眼角,忙抽回手,佯装无事。「没、没做什麽!」

萧令瑀看了他一眼,既没追问也不再理会他,只闭目养神,这端朱九郎抓着自己的手烦躁到简直要跳车,可就在他终於决定付诸实行之际,萧令瑀却靠上他的肩,低沈而规律的呼吸显是已然熟睡,朱九郎僵硬地转头看向男人,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见鬼……今的话忽地就被吹散,连自己都不复记忆,於是他仅能随意挑捡字句。「你答应了?」

「还没!」扎营处已在眼前,朱九郎却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横竖我一定会陪你上战场,可当不当将军这事儿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

萧令瑀点点头,微使力挣脱朱九郎的手,捧着卷宗的宋之期朝两人走来,显然又有事找萧令瑀商讨,朱九郎退了一步,站在後方细细地打量萧令瑀,他没忽略方才男人的欲言又止,可也猜不出他到底想说什麽,正自猜测,却瞥见男人从卷宗中看向自己,手指略微摆动,像是在说自己可以先离开。朱九郎笑着摇摇头,仍跟在他们身後。宋之期看了看两人,好似察觉到什麽,随即又低头继续关於辎重的运输配置,朱九郎虽没忽略他细微的动作,却也只是笑了笑,他想,或许自己已经表现得太过明显。

太过明显……虽然他猜男人绝对不会发现,毕竟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发楞去了!明明应该为此感到委屈或不平,但单是想到萧令瑀的样子他不禁笑了,心底还像打翻一坛蜂蜜似的又腻又甜,由此可见自己果然无可救药。他笑着摇摇头,突然发现萧令瑀盯着自己,两人视线相交後又慌忙转开,朱九郎歪着头,又去想当将军那事儿,其实萧令瑀说得也没错,战场上一个护卫g"/本不够,如果真的想要保护这个男人,绝不能只是站在他身後。

保护他……宋之期已转身走开,朱九郎便上前一步拉住萧令瑀的手,他想男人已经习惯,所以不会挣脱,毕竟他老是一边发楞一边走路,在陌生的地方难免就东跌西撞的,他突然想起萧令瑀在齐g"/里连步伐都一样的事,忍不住又笑,那时看了只觉烦闷,现下想来却是憨厚可爱。

「你又笑什麽?」

「开心就笑,有什麽不对?」他望向萧令瑀,奇怪地问:「你最近话倒是很多?」

「近墨者黑。」

朱九郎笑了开来,拉着他的手微微摆着,在夜里传来熟悉的热度,萧令瑀看着青年欢快的笑容,突然很想抽出手,再将那条看不见的界线用力划开,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他就是想要这样……他已失了君非凰,不能再失去朱九郎。

但……他不知道究竟还能想些什麽,而腹部又传来熟悉的疼痛,他未露出任何异样,任朱九郎牵着他走向车厢,然後他想起那一拉了还在发楞的萧令瑀就往床上带,将人压在身下後就没了动作,倒是认真去看萧令瑀面上表情,却见男人仍是那张死人脸,纵是满腔热情也被狠狠浇熄,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萧令瑀,你不怕?」

「怕什麽?」

「怕我吃了你。」

萧令瑀眉一挑,翻身反将朱九郎压落,并不忘按上他的伤口以免他又发难。「你想将堂堂王爷压在身下?」

「不行吗?」

「你行吗?」

「萧令瑀,别说我不行!」

见青年眉眼倔强,又是那副别把人当孩子的表情,萧令瑀竟是一笑。「本王怕你还小,不解人事。」

朱九郎气得龇牙咧嘴,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是你说要把自己给我的!」

闻言,萧令瑀松开手,向後靠上沉香盘龙床柱,一手敲着镂空蝠形玉饰,未绑起的长发散在身前,恰恰掩住他一半的脸,而a"/前衣襟经过方才拉扯,亦坦露半片白晰a"/膛,可他没费心去整理,就这样任它凌乱。朱九郎坐起身,目光从萧令瑀的a"/口一路向上,终究还是锁在他黯淡的眸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令瑀方淡然道:「是,所以,你想对本王做什麽都可以。」

萧令瑀仍不看他,只转着那小小的装饰。朱九郎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没想对你做什麽,就想吓吓你,萧令瑀,是我说错,你不要生气……」

萧令瑀反拉住他的手,猝不及防用力一扯,在青年将撞上自己又稳住身形之际吻上他的双唇,朱九郎这才发现自己被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情不自禁地加深两人的吻,许是错觉,萧令瑀的口中彷佛弥漫茶香,可明明是茶却无比醉人,他方浅尝一口,心头便突突地往上撞,模糊之际只觉心跳得太快了,可怎麽也难以平息a"/口冲动,如果可以,多想把这个男人困在这张床上,又或者,就这样将他吞下去!

唇舌交缠,滑过多少甜腻。萧令瑀、萧令瑀、萧令瑀,明明仍啃咬着他的嘴,却还是觉得不够,好想叫他的名字、听他的回应,什麽条件什麽盟约全都让他抛到脑後,他终於明白自己迟疑为将的原因,他不想将这一切变得复杂,可是萧令瑀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不懂为什麽喜欢不能只是喜欢,但不懂也不要紧,谁让萧令瑀就是扭扭曲曲麻花一样,但他再也不会用力去扳、不会试图改变。

争得薄情十九

只是喜欢、就是喜欢。他捧着萧令瑀的脸,几乎将他压入柔软床垫之中,吻得太久,彷佛世界都模糊了,恍惚间只想将人挤进心底,直到他听见萧令瑀一声低低气咽,才不舍地将人放开。

「萧令瑀……」抚上男人的脸,朱九郎愉悦地看着这张死人脸终於有些改变,就见萧令瑀狭眸半启、气息紊乱,白晰双颊一片飞红,他忍不住笑着去捏,却被男人打了手,他反笑得更是欢快。

「然後呢?」

「什麽然後?」朱九郎拉了锦被将两人盖上,又把人抱个满怀。「明天出征,我可不想你半路就从马上摔下来。」

「原来你有在听?」

朱九郎反手几道气劲灭了烛火,将他抱得更紧。「我当然有听,你的事,我一件件都听得仔仔细细。」

不是炫耀,只是叙述实情,黑夜之中他仅听见青年平稳心跳,一声一声,强而有力。「你很会哄人开心。」

没听出萧令瑀话中有话,朱九郎笑道:「你听了很开心?」

男人没再开口,朱九郎也不追究,心满意足地抱着人,只觉这大床也好、g"/殿也好,俱是舒舒服服,可也没乐昏了头,仍留意怀中人的动静,萧令瑀不觉,只闭着眼睛假寐,良久,却听得青年一声叹息,就吹拂在他的头顶,轻轻淡淡却又沈重如许。

「别怕。」

萧令瑀睁开眼,但其实黑暗之中他只能看见青年a"/口衣襟,看不透这个人,也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什麽。「本王怕什麽?」

「你怕作梦、怕说梦话。」察觉怀中人开始挣扎,朱九郎多用了几分力气将人牢牢锁在怀里,半分也不动摇。「没关系,我又不会笑你,你做恶梦我会叫醒你,你说的梦话我明儿一早就会忘记,真的。」

朱九郎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句谎言,萧令瑀却不知如何回应。这是他的病,多年来不曾好过,他一直作梦,不见得是青年口中的梦魇,可却层层叠叠缠绕繁复疑问,他知道自己总是梦呓,这是他唯一的出口,然他不愿任何人知晓,是以他的寝g"/从不要人服侍、纵召侍寝亦不过夜,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安全,那些疑问不是大逆不道,但却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最好连他自己都不要听见。

他现在不能一个人了,可抱着他的青年云淡风轻地带过一切,他不知该说什麽,却不禁抚过左掌上一道旧伤口,其实那旧伤早看不见,他却一直记得,那时他还很小,趁着母亲、n"/娘甚至g"/人没留意时去玩父皇放在桌上的东西,一不留心就让一柄装饰华丽的小刀划了掌心,冰凉的触感超过疼痛,更多的则是恐惧,他将伤口按在红衣上,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可父皇敏锐地察觉,慌乱的叫了御医,他藏着掖着的伤口被妥善的治疗,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母亲笑他天真又说他傻。这样怎麽会好呢?父皇则抱着他,低低地这样问。

「没事的,睡吧,有我在。」

萧令瑀知道朱九郎g"/本不懂,因为不懂,所以这温柔显得万般拙劣而虚幻,但他终只是点点头,放任自己在青年怀中缓缓睡去,依稀记得梦见了什麽,起身後却再不复记忆,青年也只是兴高采烈地看着g"/人为他更衣,对於他说过什麽绝口不提,连一点点好奇的神情都不曾表露,彷佛只要能够这样看着他就好。

父皇的话划过心底,他想开口却不知能说什麽,朱九郎没瞧见他神情犹疑,只笑盈盈地牵着他的手走出寝g"/,好似忘了他们将要走出齐国,踏出千里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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