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谁不声不响地叹息,叹尽世间爱恨情仇。
是夜,无尽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零星的火光的丛林里闪烁。安庆看着苍茫的夜空很久后,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着颤抖着身体的福佩玲:“为什么不求救?”
闻言,福佩玲沉默良久,才幽幽地回答:“不就是又被卖一次么?”
握紧拳头,露出了发白的关节,安庆感觉膛有一股无明火在红红燃烧,似乎一张嘴怒火就要从口中冒出,“你疯了,这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你需要,我——”
只要你说,就算是命我也甘之如饴,只要你需要。
试图把披风下的破碎衣衫收拢,这边拉近那边断裂,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捉襟见肘。放弃衣服的整理,佩玲再次转移目标到身上与淤青混杂在一起的污秽,披风下发出的阵阵酸臭直扑鼻间。早前的挣扎帕子已经丢失,找不到拿来擦拭的东西,只好拿手认命地一下一下机械地抹着,也不觉得痛,一下一下重复着。
“好大的口气,主人不怕树大招风?”
也不知道擦了多久,似是想到什么,佩玲停下了手,轻轻地问道。
浩瀚如海的眼眸紧锁面前抬首仰望星空的少女,安庆低低地笑,“你知道的,为了你,我愿意的。”
“主人真是体贴属下。佩玲都快要拜倒在主人英伟的袍子下了。”
一双强健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佩玲,自然而然地用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处,脸贴着脸,温柔一笑:“傻瓜,不是下属,佩玲一直都只是安庆喜欢的女子。”
硬的胡茬似有还无地摩擦着娇嫩地皮肤,温热的体温一点一点地传过来,轻轻地,柔柔的,不强烈却让人难以忽略更加让人容易溺死在其中。
愣了半晌,福佩玲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庆,自嘲一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没有月光,黑暗中,安庆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福佩玲,很久很久,属于夏天独有的凉风,轻轻地擦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相互抽打,或轻或重地直人心。
“就这么恨?”
没有回答,就是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安庆不理解,比恨还要恨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明明得疲力竭,却恨之入骨。
“这个世界没有无端的恨,当我懂事开始周围的人都跟我说娘是个人尽可夫的□,无媒苟合未婚生子。”
呵呵一笑,福佩玲木着脸继续说:“被父母扫地出门,身无分文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她却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撑起了一片天,尽管她是个□,可是我觉得我娘是天地下最伟大的母亲。”
风吹云动,夏日的暑气多么的恋恋不舍,还不是说散就散。主人,你对佩玲的好,佩玲都明白,只是佩玲不配。
松开掐着手臂的手,悠悠地吐了口气,“6个。白天直到刚刚合共6个乞丐从佩玲的身体上索取过。”
似笑非笑地看着痛苦地皱着眉的安庆,主人你在痛心什么呢?
该伤心可是佩玲才对!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有够疯狂。
“娘她奋不顾身的爱情却是一场笑话,他妻贤子孝家庭和睦仕途顺畅,这么多年了他可曾念起过娘亲片刻?没有,都没有,我恨他,我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无义,恨不得拆他的皮,吃他的,喝他的血,我要他坠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永不超生!我恨他,恨他!”
“佩玲——”
心痛地喊着,重地喘着气,几欲上前抱住微笑着的女子,数度松了又紧的拳头,最终还是颓废地放下。
不该是这样的,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的。都是我,是我亲手把你送进地狱的。
红着眼,发狂地捶打着自己,安庆悔得要自我了断,“佩玲,不该是这样的。是我错了,你不该卷进来,你该是那个——”
“不要提了!”烦躁地打断安庆的话,豁地转身,冷冰冰地看着安庆,一字一顿地说:“与、你、无、关。”
“要报仇也是佩玲自己决定,就算不是你还会有其他人。”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要怪就怪学士府里面的那群人!
“主子,计划既然有变何不将错就错?佩玲将会是万花楼乃至京城第一名妓,不,从今日起世上再也没有福佩玲,以后只有夏雨荷了。”
对着佳人离开的方向,空抬手,眼泪忽然而至。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唉——
福佩玲,又是夏紫薇式的私生女,母亲不是夏雨荷,是李瑾儿,那个爱得决绝,爱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傻女子。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换来这么个负心汉。命途多瞬,你念想一生的爱郎,却是亲手将你视若珍宝的爱情结晶送入地狱,怎叫福佩玲不怨,不恨?
终有一日,我要你福伦妻离子散,家衰人亡,永坠地狱,世世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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