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寂的养父是个颇懂得修身养的人,他平常极喜欢写毛笔字。不寂自小在那样的环境里自然也陶冶了那一身的情,因此,他的一手小楷写得是极漂亮的,连当年严厉的养父也是赞口不绝的。
不寂写得认真,周围渐渐围过来的人也看的入迷。就连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孙星衍看了,也是满心的喜欢。那些不大不小的字体,看去,笔画简爽,字形端正,挺秀均匀,但细细看来,却婉雅秀逸,外柔内刚,有沉厚安详之韵,真真是字如其人。
不寂写完,搁下毛笔退于一旁,风定尘站在不寂原本的位置上,低头看着那一手漂亮的楷体,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但见那白纸上整整齐齐地写着: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孙星衍看着那一串长长的字,只觉得头晕。而孙月娘和孙若日则是微微皱着眉,想着其中的奥妙。风定尘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却仍不确定地对不寂说道:“怕是还没完吧。”
不寂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他看众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便走上前,提起毛笔又添了数笔。众人再看,原先的对联变成了:
“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
“妙啊!”一旁原本默不作声的齐万,一个忍不住叫出了声,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这也怨不得他,说来,这齐万也算是一个颇有些学识的人,他年轻时也是极迷诗词歌赋的,只不过辗转几十年,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从商的,偶尔想想,也颇觉得遗憾。今日见不寂的那一手字体,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手痒了,再看那一对绝妙的联,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叫好。
不寂善意地对齐万笑笑,然后说道:“这是谐音联,所以刚才也算是作完了,只不过为了看得明了一些,后来我才添了几笔。”
听不寂的解释,众人这才明白了刚才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含义。而这样的联,风定尘自然是极满意的,他微微一笑,将联卷了卷交与齐万,说道:“既然是按在下的要求写的,那么这联,也算是在下的吧。齐叔,好生收着!”
众人见风定尘一副将黑说成白的无赖样,齐齐一噎,心道,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不寂不在乎,那样的字,那样的联,放在外那得有多少人捧着真金白银来求?!
齐万也不管众人的表情,眉开眼笑地将联揣在怀里,应道:“是,庄主。”或许是乐开怀了,也忘了诚惶诚恐的模样,就那么健朗地站着,也颇有股学士的味道。
不寂见他们那样,也不在意,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出声提醒道:“可以出下一题了吗?”
风定尘转身,将手背在后面,踱回位子上,坐下道:“我听人说,你们翁来居要添一个茶室?”
不寂点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么,可有新联?”玉扇抵着下巴,俊容上写着好奇,“据我所知,翁来居似乎一副联都没有。”
“谁说没有,我们喝的每一个酒壶和酒杯上都印有一联!”孙星衍反驳道,“‘酒能成事酒能败事,水可载舟水可覆舟’这怎么不是联,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不寂听了,抚额挫败地扯了扯嘴角,那个是他为了劝那些酒客不要酗酒,才印在酒壶和酒杯上的,差不多算是公益质的广告语吧,怎么就成了对联了!这个孙星衍……
可风定尘并不觉得孙星衍说错什么了。那联虽然格式简单,但内容却扼要准,有一种警世醒人的意味。
“联是有的,只不过要等茶室扩建好,才打算挂上去。”不寂说道。
“那么在下可否提前知道联的内容?”风定尘问道。
这时,一直不曾发言的孙若日,突然开口道:“抱歉了,风庄主似乎问得过于私密了,这算是我们翁来居的商业机密吧。”
不寂摆了摆手,说道:“无妨的,孙大哥,联早晚都是要挂的,只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罢了。”转头看向风定尘,不寂又问,“这算是你的要求之一吗?”
风定尘说道:“你认为是便是,你认为不是,那便不是。”他将问题又踢回给不寂。
不寂想了想道:“来翁来居的客人都是比较大众化的,所以我们的联也比较俚俗,并无太多文采可讲。酒室不挂联,茶室的联是: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你我;两头是路,吃一杯,各自西东。”不寂顿了顿,又道,“翁来居的茶室是喝茶的地方,而你们的浮生茶庄则是卖茶的地方,我们喝的是环境,是氛围,而你们卖的则是茶品,是茶质,所以我们的联并不适合你们。这样,我替你们写一副,倘若满意,便算是翁来居与你们洽商的见礼吧。”
风定尘自然是听出了不寂的意思,他觉得这一门生意很合适,便算是答应了。不寂见状,就提笔写道:
“品香茗无非区区世人,味真谛有请芸芸众生。”
“这个可做迎客联,挂在门口。”说着,不寂又另写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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