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但你就是废了,也比那些个莺莺燕燕漂亮,他会算这笔帐。啊呀,左相大人!”
凌绝袖拿起腔调喊着后半句话,含笑朝刚跨进院门的王汐迎去,及至面前,她微微鞠了鞠身子,装出一副有礼的样子:“不知左相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左相大人赎罪。”翎绮沂被她揽在怀中,不好行礼,只好转过脸去低眉顺目地做势福了福:“绮沂见过王大人。”
王汐本是威风而来,心心念念就想刹刹凌绝袖的锐气,谁知现下凌翎二人已将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当着众多同僚的面,他还哪好驳一个朝廷武将之冠,一个皇家嫡系郡主的面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抱拳弯腰:“凌将军言重了,你我平阶,今日没有备礼便冒昧前来,该我向凌将军请罪才是。”说着,他不禁朝翎绮沂偷偷瞥了两眼,再一次被她的美貌撩得贼心四起——翎绮沂虽是被凌绝袖习惯性伤体朝外地搂在怀中,但由于是寒冬已至,凌绝袖怕她受凉,所以给她套了件兔绒雪滚轻裘,此时她左脸埋在细细绒毛滚边间,其上四道淡淡红痕,如粉色往生花盛开于雪地中,毫不突兀,反倒有种靡靡清丽的气质透露出来。
“天冷,请王大人屋里稍坐。我有丧在身,今日少陪了。”凌绝袖说完转身就走,活把王汐等人晾在寒风空院中。
丧礼“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天,从送柩上山到盖棺入土,从跪地行丧到描碑净坛,凌绝袖委实尽到了她的本分。一路上她抱着翎绮沂,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硬是用脚量完十里山路,看得受邀而来的文武群臣都由衷赞叹伉俪情深。只翎绮沂知道,她其实是在告诫所有人,翎绮沂是她的所有物,若要效忠王汐,便等于在与界凌院作对,纵他王汐是权倾当朝的文官之首,凌绝袖也是坐拥重兵的镇国将军,其中厉害,就连皇帝也要三思而行,更不用说这些唯唯诺诺的小官。这就刚好验证了凌绝袖那句常挂在嘴边的话:能武力解决的就武力解决,实力与兵力决定一切。
入夜,解丧宴的酒桌在界凌院的通风堂中一字排开,界凌院众人纷纷谢了孝,换回常服,招待宾客。酒过三巡,气氛便开始热闹起来,没有了办丧礼的意思,倒有些像办喜筵——本来嘛,这才是解丧宴的真正意义。解丧解丧,解亲之丧,往者不想看见生人流泪,待得酒席其乐溶溶地散去,亡灵才能放下心来进入下一个轮回,否则一步三回头的怨灵,难免迷途。
“大哥辛苦了。”凌绝袖推着轮椅来到凌绝衼面前,端起一海碗清酒,也不再说什么,只将碗中物一仰而尽。丧子之痛她不想再提,节哀之辞她就是出口也是废话,远不如一醉方休来得痛快。
凌绝衼看凌绝袖豪气干云的样子,兄妹之情了然于心,沉沉悲痛顿时减了几分。毕竟年轻,谈不上断子绝孙,就真断子绝孙,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悲悲切切地活一辈子,于是他端起海碗,倒满酒,朝凌绝袖一敬后也喝了个碗底朝天:“为兄之苦不及你万分之一,辛苦二字该我对你和弟媳说。”真正断子绝孙,肩挑重担,苦海无涯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对不起这句安慰。“我谢弟媳舍身保亡父遗体,这一海,我敬弟媳。”
一个明知嫁与女子的当朝郡主,心甘情愿地为界凌院出生入死,难道不该敬么?
凌绝衼嘴上喊着“弟媳”,心里却没有丝毫别扭,只因他早已晓得这世上若真有命定之人,那么翎绮沂就是凌绝袖的命定之人,无二无他。
两碗清酒,只能表敬意,却表不完谢意。
“大哥言重,绮沂进了凌家门就是凌家人,能尽一点孝道便已荣幸至极,无为受谢。”比起凌绝袖来,翎绮沂显出的是落落大方的谦逊,她虽侧坐在轮椅上,天生的尊贵气势却半分未损,她只是朝凌绝衼点了个头,便让人觉得她的真挚与善良勿庸置疑。
这一切,都被邻桌的王汐看在眼里,垂涎翎绮沂美貌的妒火和被凌绝袖戏耍的怒火交织为熊熊烈焰,直烧得他牙根发痒,猛地干咳一声,王汐朝同桌朋党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站起身来殷勤地朝翎绮沂敬酒。
翎绮沂全靠凌绝袖的真气护着碎骨,最怕的就是急酒乱气,瞧他们那副不醉不归的架势,她哪敢接招,只好连连称病,一一婉拒。但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郡王,仗着兄妹血缘,硬要翎绮沂“意思意思”,翎绮沂不好驳自家人脸面,正要接过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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