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头,嚷嚷道:“外乡人赶紧走,看你也不是浑人,别多管闲事,这可拿菜刀哄孩子——不是闹着玩的!”
闻人贞瞥了他一眼,牵着瘦马往旁走去,众人以为她要离去,却见她只是寻了一侧的磨盘,将缰绳系在石盘推子上。
“你这话是嘴里含棉花——说的轻巧。我既来了,怎会是管闲事的。”闻人贞走近那粗莽大汉,上下打量一眼,淡然道,“桑正奇桑县令,可知道他手下的衙役做着催债讨命的勾当?”
那大汉脸色顿时不好,吊脚眼睛一抽搐,更加凶神恶煞。
闻人贞并不理会她,转身对着那驼背老者说说道:“三年又三年,十年复十年,桑县令是要在此终老余生?”
这桑正奇也是有趣,从神宗手下,到今上。历经宦官弄权,外戚专政,诸王之乱,皇位更替。他这县令的位置却是稳如泰山,从天南做到海北,换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依旧是七品的县令。按理说,就是混资历也混上去了。
那老者一双浑浊的青白眼探究盯着闻人贞,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闻人贞自然不会畏惧他,平静的任由他打量。好整以暇的整理袖口,水青色粗棉圆领袍下,中衣露出一角,粗看纯白,细看却是烟花簇雪,是缭绫。
扎机千声,缭绫半尺。
驼背小老头在越州待过,自然认识。他此刻无意更无胆量,问这长安来的少年郎君,是何来历。能穿贡品缭绫的,当然是贵人。
却不是他的贵人。
驼背小老头俯身作揖,一鞠到地,毕恭毕敬的说:“万望恕罪。”言罢,立刻带着一众大汉急急匆匆的离开。
张巧儿刚要上前,闻人贞先开口道:“我只是路过而已,娘子不必谢我。和夫家挣,到底艰难。不如离开此地。”说完,牵着瘦马出了院子。
草奴见她离开,连忙将手里的麦芽糖塞给笑奴儿。那麦芽糖被他舔的湿漉漉的,还有几排牙印。笑奴儿拿在手里,嫌弃不已,扔又不是,还又没了人影。草奴已经追出去,不见人影。
草奴跑出院子,往放羊坡方向一探头,果真瞧见那人背影。他喜笑颜开,迈开两只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追着:“等一下,等一下!”
闻人贞停驻。
她描浓了眉,涂黑了脸,穿着粗布衣衫,站在乡间小道上,牵着瘦马,背后是泥巴矮墙。
草奴仰着脑子凝目望着她,看了半响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乡间的顽童有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干净,写满雀跃的好奇。像鸟巢里的雏鸟,扑腾着还没长毛的翅膀,却想从树杈缝隙间窥视人间。
草奴见她不说话,舔了舔唇,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许多东西,纵告诉你也无用。”风声飒然,吹起闻人贞的衣摆。
“为什么没有用?”草奴迫切的追问。
闻人贞笑道:“因它属于我。”
草奴不过是个垂髫稚子,哪里听得明白她这话。张嘴愣着想了许久,突然精神一震,急切问道:“那,那要怎么的才能,那个,才能是我的?”
闻人贞看他,笑道:“先看书吧,都在书里。”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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